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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草原。
张彻被俘在戎狄部落帐中。
在那一场交战之中,他带着三千骑兵想要诱敌深入。可奈何宗政晓武却是舍身入阵,来了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策。
张彻的三千骑兵引着宗政晓武率人前来追击。可是宗政晓武在就有了决策,他料到张彻会要亲自诱敌,话说擒贼先擒王,这要是能够抓住张彻这个让北部草原各大部落闻风丧胆的张大将军,必然会给大端朝的驻北大军重重一击。
可是宗政晓武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自从他坐上这大君的位子上时,便是隔三差五的和张彻交战。北部这些年来连年冰寒,草都不长,牛羊马匹饿死甚多。所以靠近南部大端朝的部落才去抢掠大端朝的边境地带。
自从张彻的长期驻守边境,北部草原的战斗便一直处于守势。
那一场战役,七大部落竟然全部战败,大端铁骑横扫北部草原三百里地,流血漂橹。三百里地河水尽成血色,夹杂着血腥味。传闻来年的花,都是格外的艳丽妖冶的红。
一战成名,这个“杀神”一般存在的张彻,他的马蹄下是戎狄部落无数人的鲜血。戎狄人无不对他恨之入骨,却又谈之色变。
宗政晓武还是世子时就久闻张彻大名。对这个大端朝的“杀神”将军,他想要面对面的一战。可是那时的他只是个世子,暗伏于随时都可能发生杀生之祸的部落中,雄鹰的琥珀色眼睛窥视着所有的人。
在他一登大君只为之后,北部便和大端朝三年未战。宗政晓武忙碌于肃清部落中的各种可能威自己的残余势力,成为一个可以掌控所有部落大权的戎狄大君。
宗政晓武射出的那一箭,白色的箭羽在面前似鹰飞出,冲破千人的军队,划破长空,一击即中张彻的胸膛。宗政晓武的琥珀眼像是燃烧起来熊熊篝火,明亮闪耀瑰丽了他的心空。
宗政晓武拿出长刀,冰冷的刀锋左挥右舞间却已经杀倒一众大端闻名的铁骑。他的眼神一直随着那受了一箭却依旧拿着枪横扫千军气势的张彻。
那阎罗面具下究竟是何面容,是忍受着痛苦的表情,是凶恶杀人的表情,是看淡一切的表情……
宗政晓武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的马儿也在嘶鸣。他一只手紧抓着缰绳,操控着马儿前进,一只手拿着刀,斩断阻隔。
为何还不来兵?!
张彻忍着胸口处的刺骨的疼痛。一边抗击着戎狄那气势汹汹的来兵,一边思索着这一场战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当他还未想明白,脑子便是昏天黑地的旋转。他感到四肢无力、手中的长缨枪越是想要握紧却又是握不住。
他堕马时狠狠的摔在地上,草原的土地有着青草的芳香,可是这时候却是只闻得到浓重的血腥气息。
人的喊声、马的嘶鸣声、兵器相撞声……
张彻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声音,他闭上了眼。
等再次苏醒的时候,便已经是睁眼看见了那雪白的帐篷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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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宗政晓武看着睁眼的张彻,笑着说道。
这褪下面具的张彻,竟然是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面相,一副好皮囊。宗政晓武心里叹道:难怪要戴上那凶神恶煞的阎罗面具,这般的面庞怎么镇得住那些杀人饮血的战士和敌人呢。
宗政晓武也不觉得张彻这般白发红瞳是多么的奇怪。这北部草原中异色瞳孔甚多,他就是琥珀色的眼。对于这血红的像是红宝石的眸子,宗政晓武却是打心里有些喜欢。
这个和他征战百回、你死我亡的张彻,竟然可以和他这般面对面的交谈。
宗政晓武尊敬张彻,即使他是个戎狄口中血债累累的“杀神”。可是宗政晓武手里杀掉的戎狄人,却也不少。
这般的人,若是为自己用,多好啊。
宗政晓武用那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张彻,但眼里却不凌冽,眸下尽是看不透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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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彻未料得到自己还会醒来,本以为就此结束一生了。
张彻看着坐在床前的笑脸的人,问道:“宗政晓武?”
宗政晓武斜着眼珠一转,道:“原来你们是这么叫我的。在北部草原,我叫哈勒尔。”
张彻倒是对这个暗箭伤人,还是用毒箭伤人的宗政晓武没什么好脸色对待。
张彻冷冷的问他:“为何不杀了我?”
宗政晓武瞪大眼睛,没想到张彻醒来第二句话竟然是这样的。还真是个刚烈之人。活着不好吗?
宗政晓武道:“这箭上不是毒药,不会死人。不过是昏迷一些日子。”
张彻的箭伤已被包扎好,身子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碍。他身上盖着毛茸茸的狐狸毛皮拼凑而成的毛毯,只盖着一张,在这极寒的北部草原中,便觉得浑身暖和。
“你想要什么?”
宗政晓武本想和这张彻聊聊,却没想到张彻一股子觉得他心计的回话。他有些无奈,毕竟是他下药伤人,不是什么大丈夫行为。可是不也是还有”兵不厌诈“之说吗?战场上哪有那么多德行,杀人跟宰鸡宰鸭没任何区别。
这些暗箭伤人、身后藏针的把戏,他打小就司空见惯,也运用的游刃有余。
“去一趟长安。”
张彻有些惊,伸直了腰杆,甚至想要从这床上下来。
可是宗政晓武就坐在这床前,离他不过一尺远,张彻也不晓得这宗政晓武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宗政晓武看出张彻面上的惊讶之情,“就是想去看看这歌舞升平、华灯万里的长安城是何模样。听闻去了长安城,神仙都不再羡慕。”
张彻一笑,红瞳里满是轻蔑,道:“戎狄会这么由着你任性?”
宗政晓武虽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但是却是这戎狄部落百年来最为权势的大君。
他的铁血手腕,杀人如麻,都让这个有着琥珀色清静的眼眸的少年,掌控着这天下最为凶悍的戎狄部落所有军队。
大端朝和张彻都还不知道,这些年来戎狄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位新上任的大君,野心可比那翱翔在无垠苍穹的雄鹰。
宗政晓武看着那血色眼眸,也是一笑,道:“这就无需张大将军担忧了。”
随即,他又看了下张彻的伤口处,绑带缠绕。他道:“今日再换一次药,约莫就可好了。”
说罢,宗政晓武伸出手想要为张彻解开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
张彻立马阻止,向后一缩,血色眼眸里露出凶恶的目光,他看着宗政晓武,像是一头雪白的老虎看着步步紧逼的猎人。
张彻警惕地问道:“你做什么?”
宗政晓武看着张彻这般警觉的模样,一副自己好心被辜负的语气道:“给你换药。”
张彻看着宗政晓武手中的膏状物,道:“我可以自己来。”
宗政晓武笑道:“这些日子都是我来,已是熟练。你这样怎么给自己换药?”
宗政晓武用眼睛瞟了下张彻的伤口处,一层又一层缠绕的绷带,直接把这次整个人的胸膛处包裹的严密。
这戎狄部落里的人对于张彻都恨之入骨,得知宗政晓武俘虏里张彻之后,多少人恨不得冲进这大君帐中杀死张彻。剥他皮,吃他肉,把他的头盖骨用来做酒器,五脏六腑拿来泡酒喝。
可是宗政晓武不应,他要这人活着。还亲自给他换药。这人还真是好心当作狼肝肺。他宗政晓武还从未对哪个人这般好。
张彻却不领情,道:“无需帮忙,我自行。”
宗政晓武见张彻这么倔,便放下药,撒撒手表示自己真没有其他想法,道:“那好吧。”
张彻见宗政晓武稳坐如故,他低声说道:“还请出去。”
宗政晓武瞪大眼睛,见张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道:“这是我帐中哎!何况咱们俩大男人之间你张大将军还想什么呢?”
张彻一头雪白的头发却不显老,还有那一双妖艳的红瞳堪比红宝石,若是一副女人皮相,还真是异样的美艳。
张彻向来一个人惯了,不喜他人打搅。这行军打仗中多有伤,每一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来。
这宗政晓武他一醒来就一副和他老熟人的模样,实在让张彻不喜。
张彻依旧冷冰冰的说道:“出去。”
宗政晓武叹气,无奈地说道:“那就听张大将军的话,我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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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晓武撩开白色的帷帐出了那白色帐篷。
在这戎狄草原上千万个帐篷中,只有他宗政晓武戎狄大君一人的帐篷是雪白色。白云的颜色,雪山的颜色。
宗政晓武对门口的守卫低声说道:“看好人,别跑出去,也别让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