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古有东川，大陆分七国，有水连五洲。历上古数万年，再经历东川历一千八百年，是为东川1802年。

七国之中大赫居中，北与达胡隔静海相望，东与汉洲相接，西有通途往长燕，南有水陆双通跨南蛮。是七国当中交通最为发达之地，也是最为繁荣之地。

大赫圣德十年，东川历1803年，靠进南蛮的江安之地发生一起大事。

江安位于大赫南翼，与南蛮国毗邻，此地虽然因为南蛮国时不时的骚动而惹起一些小动乱，却因为是南来北往商客的集散地而异常繁华。

江安城常住人口约有万余，其中大赫人逾七成，南蛮人和他国人不到三成，是为鱼龙混杂之处。不晓得谁说的越是混杂的地方越有机会，越混杂的地方越藏龙卧虎。

大赫圣德十年，江安出了一名异人，他能制造出各种奇异的东西，小到厨房干湿分离的泔水桶，大到不用牛马拉着就能跑的车。后来他制造出一件武器，能精准射杀一里外的野兔。其爆发力和精准度前所未有。

这件武器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江安更加复杂了。群雄汇聚，争夺此物，更有甚者说得此物者得天下，江安变得风云诡谲。

最后此物落到了南蛮首领阿度手中，一场由南蛮挑起的战争爆发了。

不可思议的是，这场战役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惨烈，甚至持续不到一个月就偃旗息鼓了。其中的缘由有着这么几个说法，其一，大赫朝廷使用美人计，潜伏到阿度身边的美女日夜吹枕头风，阿度听信其言，将军中善战的几位将军斩的斩，贬得贬，搞得南蛮人心涣散，自然就打不下去了；其二，南蛮敢起兵攻打大赫全是因为得了那件武器，战事一起，那个制造武器的高人一看天下大乱，生灵荼毒，立即将法宝武器给摧毁了，并且自残双手绝了所有人的念想；其三，极少数人说其实这场战是为了一个女人打的，打到一半那个女人死了，自然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三个说法除了第三个被嗤之不屑，另外两个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不管怎么说，战不打了老百姓总归是高兴的，一高兴就去了江安最大的寺庙洪福寺烧香还愿去了。谁知洪福寺里头，一座供奉了百年的佛像突发大火，牵连周遭，殿宇一间间都烧了起来。大火烧一天一夜不熄，直到后来天降一场大雨泼头浇下才算灭透。

狼狈不堪的人们相互一查，发现少了一名女子，三天后才在废墟中挖出了残骸。相传这名女子生前与南蛮多有往来。

自此，人们将这一场天火归为神佛显灵降下的天罚。

此后，七国也罢，大赫也好，平静安宁，天下一派海晏河清。

第一章

东川大赫，圣德十五年，秋。

白露刚过，霜降未至。閭都煞是一派秋高气爽。皇城红墙根的梧桐已然黄透，一阵风过多有枯叶四下零落，平添几分秋瑟。

枯叶着地，尚未停歇，又被一阵脚风带起，打着卷儿摩擦过几块青石砖，趴伏角落里不再动弹。

几名杂役宫人跟着打着卷儿开溜的枯叶一道，猫着腰退到甬道边缘，垂头躬身：“宁安王殿下。”

宁安王萧靖目不斜视，脚底生风，被一腔怒气喷发着往前推进，嗖嗖嗖。

宫人们默默垂头数着数：……一十三，一十四……一十八……

皇城里的老人儿都晓得，皇帝的亲侄儿，太后的心尖儿——宁安王殿下的脚速与怒气值成正比，越是生气走得越快。

几个老宫人默默数着自己的呼吸，一般情况下宁安王殿下走完这段甬道大约需要三十个呼吸。生气时只需二十五个。

中秋那回，小公子萧念在御花园玩耍，不慎落进荷花池子里时。闻讯而来的宁安王走完这条甬道只用了十五个呼吸，是为怒气等级最高。

然而……世间果然只有更高，没有最高。今日宁安王殿下走完这条通道用的不过十四个半个呼吸。

才想起小公子，小公子就迈动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追了过来：“父王，等等我……”

“别屏住呼吸啦。”小公子阿念从宫人身边跑过去，冲着他们吼道，“你们再屏着气，我父王岂不是一个呼吸间就嗖一下飞过去的了？”

宫人们闻言，长出一口气，放下紧绷的神经。不过稍纵即逝，心嗖一下又提了起来：“等等，小公子怎么知道咱们数呼吸来判断宁安王殿下是否生气的？”

“小公子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宁安王也知道了？”

又一阵秋风过，枯叶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宫人们抱了抱肩膀，霎时感觉到了秋意深浓的寒凉。

萧靖一出宫门。候在门外的小甲将膝盖上的脑袋一抬一扔，迅速跳下马车迎了过来。

原本枕着小甲膝头仰面朝天，半阖着眼，在脸上贴了几朵菊花美其名曰养肤的钱字桥，被小甲这么一抬一扔，后背连带着后脑勺哐一声砸在马车坚硬的木头面上。

顿时震得脑仁发颤，晕了一晕。

“小甲！”钱字桥一把拿掉眼睛上的菊花，吹飞贴在嘴角的一缕花瓣，“别忘了你家王爷上回打赌把你输给我了，现在你是我的人，你居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