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汗渍气味、强烈灼热的太阳光线。
校园的操场内比肩叠踵,从高处坐席往下望只剩下人头攒动,不到两个小时,毫无趣味的会操比赛就这样潦草结束了。
但还没完,领导的讲话环节才是重头戏,怕是不到下午五点谁也别想离开操场坐席。
一般这种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人耐不住性子,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讲小话,自认为是在排忧解闷,令宝贵的时间得到充分的升华。
可在学生会学哥学姐看来,一律按不遵守纪律的渣渣分类处理。
偏偏呢……
艺术学院就是有着不一般的特权,看着妹子们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表情也极其不耐烦,学姐们干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别太张扬,声量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也就作罢了。
正因为如此,有了前排看着巨不好惹的同班女同学的帮衬,后排男生可算是占了不少好处。
就连某位往日里循规蹈矩的班长,也聊得停不下来。
“我天,我说你咋封口封得这么严实。”梁恒洲一直在用他脱下的军训帽,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扇风,实质上那风带着高温,根本没什么作用,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感情亲耳听起来比昨晚班群爆炸要劲爆得多了。”
他俩将声量压至最低,再加上主席台上滔滔不绝的领导官腔,旁人很难听到他俩在谈论些什么。
“不告诉你,又怪我不够兄弟,”那高祁能怎么应他,只能凑近了些,万般叮嘱道,“这事除了我另外俩朋友,也就跟你说了,梁哥别嘴瓢给我瓢到人尽皆知就行。”
梁恒洲反过来猛拍一下自己的胸膛,夸张地说:“祁哥真能说笑,我会是那种人?再说了我高中画室七八对同性……的,早看淡了都。”
高祁表情复杂,敷衍了事:“行行行。”
“不过……”可梁恒洲完全没打算放过他,“那后来呢,你不是到香港的第二天就办手机卡去了吗,后来怎么会弄得这么僵?”
怎么个僵法呢。
也就是高祁一怒之下甘愿把肖洵这号人从他大脑内删除;心烦意乱到将整个七月份泡在健身房和练车场、与世隔绝;八月回高中母校领取大学通知书跟肖洵打了照面、也对他视而不见。
梁恒洲秉持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应该啊,明明是你对不起人家在先。”
“嗯,”高祁对此毫不反驳,略有些犹豫地解释道,“我其实后来也想了很久,总感觉好像是有什么误会在,不过也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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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头,局促与复古相得益彰,更甚是从码头眺望的,于夜里如星璀璨的一幢幢万丈高楼。
却在高祁的眼中,皆没什么好留意的。
——小时候往还得多了的地方,长大后再来就跟回趟老家一样。
起初他老妈还总想叫他出门、要带他去吃米其林餐厅,就连同母异父的混血弟弟,也总叨唠着要他这个哥哥陪同去尖沙咀附近的电玩城玩。
可他心情差到表面功夫也做不出来,像条死狗般躲到小姨搬家前的单身公寓,一蹲就是一周。
原因很简单。
跟他网上被套现的几千块无关,完全是因为肖洵。
肖洵在那之前到底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高祁并不清楚。但他能确定的是,肖洵真的就跟蓁蓁亲口所说的那样,对他撒谎了。
“肖洵有男朋友的,还是社会上的人,我没见过,但是我们班有女生说见到他对象给他提过行李进宿舍,两人还在学校地铁站附近搂搂抱抱,不过现在分没分就不清楚了。”
在从农家乐回往N市的大巴上,直到下车、跟蓁蓁因路线相反分别乘坐地铁,高祁不知因为这句话而心闷了多久。
当时他还安慰自己,肖洵都来亲你额头了,是在撩你,肯定得跟前男友分手了,才会对你做出这样的举动啊。
可有趣的是——
他奋力折腾了一个通宵,天亮后仅睡了五个小时,等到醒来随便煎个蛋填饱肚子、又接着捣鼓他被限制登录的破微信,除此之外,打了好几次腾讯客服的电话咨询。
成功了,登陆限制解除。
他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感谢老总马某的时刻就这么到来了。
可结果呢——
微信聊天记录全被清空,当初为去农家乐所建的群搜索不到,更严重的是他发现肖洵根本就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更火上浇油的是,当晚班长给他发来了在乡下玩时拍的一些照片,让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班长:肖洵啊?我告诉他你的手机号了,没联系你吗?】
【班长:要不我还是先给你发照片吧。】
【班长:图片太多了,我干脆一起都给你发了?】
【高祁:好。】
少说也有四五十张照片,还都是高清原画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