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宗那三位说要留在江州?”
钟毓敛眉又问了一遍。
她站在长廊边上,秋雨梧桐摇晃,暮色已近了。
无论是凡间界,还是修界、魔地……都逃不开世间暮鼓晨钟。
江城草木繁多。
不管是街上、胡同、小巷……还是这偌大的江川殿,都栽了许多树木。
江川殿中的这一梧桐树,据说,已有千百年,从江川殿还未有之时,它便存在了。
钟毓看着它枝繁叶茂,已有三年。
“是啊,那云公子面上的魔纹迟迟遮掩不住。他们暂且束手无策,打算在江州住上一些日子再走。”
那日在殿上的女侍答道,她一双琉璃目流光溢彩。
名如其目,为流彩。
“他们要留便留,若是死在我江州可不要叫苦,”钟毓挑眉想了想,觉得此事不行,又反悔道,“罢了罢了。还是叫他们趁早走,这第一把火,可不能在江州烧。”
流彩一下子笑开了,道:“也真是,云公子谁人不识?当初是年少盛名,如今入魔,怕已人尽皆知,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钟毓对此不置可否,她回身坐在长廊边上的神木椅。
廊外细雨斜斜,悠悠地打在钟毓发间,她并不在意,灵力一转,便又干了。
说起来,她身下的神木,可比这梧桐树珍贵多了。
“你使人去告诉他们,酌巾即便是在江川,亦有的是后手。若不想见云疏虞尸身,他们自然会走。切记,是我使人去告知他们的。”钟毓道。
云霞宗夫妇忧心云疏虞是没错。
但难道他们以为自个儿留在江州,便要她钟毓――
碍于名声去尽心尽力护着他们吗?
想拉着江川先下水,这岂非是做梦?
钟毓本不是他人刀下鱼肉,他们迟早会明白这一点。
今日她保云疏虞,可不是因为畏惧了云霞宗。
须知,云霞宗之外,还有酌枫宗。
“也是,何处能有自家宗门安生呢!”
流彩吩咐过人后,便留在这儿与钟毓唠嗑。
“云公子本就生得好看,如今面上生了魔纹,倒是看起来更俊俏了。”流彩大肆评论着。
“……云徽符倒是比他俊些。”
钟毓看她一眼,反驳道。
她这说的可是真话。比起云疏虞那健壮英挺的身形,她还是比较欣赏清俊松竹一般的小白脸。
萝卜青菜罢了。
流彩大吃一惊,劝慰道:“云少主自然是丰姿俊秀,可他妻儿俱在,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
钟毓:“我不曾有此想法……”
这玩意儿在想啥呢?
钟毓随口一驳,她总不能说修仙之人不曾飞升,便是仍未脱俗。
虽然食色性也,但她无意于云徽符。
可若是这么一说,倒显得跟人较上劲儿似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流彩讨好地笑笑。
“过段时日,我打算闭个小关。你替我准备准备罢。”钟毓看着她一愣,又突然道。
出了云疏虞这档子事,必定会有不少势力去查探这个村子。
待过了风头,她再去那看看。
到时候问问村民,若有活人,也可以捡个漏、探知寮山村一事的底。
有些许事情,可以着手准备着了。
流彩马上了然地点点头,复又了然地说道:“您若要去凡间界,不如顺路去雪城。替我捎几样东西给我那不成器的姐姐,我许久未见着她了。”
钟毓应了。
这合着她就等着她提出来呢。
……
寮山村属于雪域,却与雪域遥遥相隔了一座雪山。
雪域不会管束寮山村,而寮山村作为两界交界处,虽是村,却富得流油。
家家户户都有符阵加持,应当不是那么容易被屠村的。
未曾想,竟出了云疏虞这档子事儿。
它几乎可以说是修界与凡间界的边境,因为地域缘故,那里比起江川的繁华之地江州,要乱上许多。
先去寮山村,再去凡间界。
这是钟毓的计划。
不过现在,在寮山村之前,要再加一个雪域的雪城。
寮山村只是个顺带的。
虽说是她计划中的一个环节,但凡间界才是钟毓的主要目的。
那里,可以说是钟毓的故乡了。
在钟毓离开之后的时日里,整个江川都由流彩代管。
钟毓答应她,也不乏有奖赏她的意思,亦有以告慰她管束江川辛劳之意。
这可是江川君替她做信使诶!多荣幸的事情啊!
如若不是先主寻来钟毓横插一脚,现今的江川君说不定会是流彩呢。
她在江川无甚好听的名头,只堪堪顶了个女侍的名头。但究其根本,这权力可实在不小。
所以,对于流彩的实力,钟毓是肯定的。
那时钟毓也曾问她,道:“江川君寻来我,是否挡了你的路?”
她本以为,原本内定的下任江川君,自小便以此为目标,竟然半路杀出了个钟毓,必定是心有不服的。
谁知道流彩二话不说,直接起了誓。
只能说先主说一不二的形象深入人心,人人都以为先主自有深意,只有钟毓知道,他不过是愧疚而已。
虽说其中必然也有对钟毓的肯定。
不过也因此,钟毓才放下心。
修界之人逆天而行,每每发出的誓言,都是在天道那里留了印记的。
不可违背,如若不然必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