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她这一生还未过完,便是过完,她亦会这般认为。
那仙长应当与恩师相识,当时当日,她只能恭敬地唤他一声“仙长”,而今或可厚着脸皮叫一声“道友”。
皆因世事变迁,她才有这样的机会。
可现如今,她连江萦回都不寻着,何况是这位呢?
……
“你倒是个拎不清。我在这儿奉劝你一句,靠个男修算甚么本事。若能同那江灵秀一般,豢养个天姿国色的小奴,才是正道。”
祝先生冷眼一瞥,道。
雨声渐消。
雪萦回的枪却一直不曾收起,那枪被他握在手中,行动间它偶尔落入了祝先生的眼,祝先生才肯消停他那张“叭叭叭”的嘴。
钟毓仍是笑吟吟的样子,眼中却藏了几分雪萦回少年模样时独有的锐气。
她轻声问道:“祝先生这说的什么话?挑拨我与雪道友的知己之谊?”
虽是问――
那声儿却是飘忽不定的,只平白无故便叫人觉着捉摸不透。
可惜了,她同雪萦回便只有合作的干系,祝先生欲要从情爱方面挑拨离间,却是大错特错了。
什么豢养小奴不小奴的,她眼也不眨便能随意养上百十来个,估摸着雪道友也是如此。
江川殿空得很。
祝先生没应声了。
三人一路静默地走着,穿过游廊、水塘、已经空无一人的演武场,终于到了先生们居住的地方。
是为重华阙。
其中更有坐落在这里边的大大小小的院落,祝先生所处的,便是极为偏僻却占地甚广的那一个院子。
想来因他炼丹,恐时不时炸炉,必会扰人清梦罢。
门庭幽冷。
“祝先生这儿,怎如此冷清。人人都说今夜天罡鼓响,必有大难,却无人来照应照应先生?”
钟毓象征性地掀了掀袍摆,抬脚进去。
雪萦回也跟着上前去,他储物袋里的焚天罡海与那些个钗、环还不曾还给这人,此时自然是要跟着的。
只是有这心思叵测的外人在,焚天罡海到底不好出手。
反倒是祝先生,被挤到一边去了。
“你忘了横意?不是有横意――来照应我这老头子吗?”
他森森然一笑,笑中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多么好的小崽子啊,该赞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是。
不过,这样也好。
钟毓入了院,回头高声道:“祝先生,你怎么还不进来啊?横意在哪呀?”
她蓦地与雪萦回一对视,却见他眸中锐气已消,剩下的,多是独属于少年人的乖觉。
这样一副神情,落在青年模样的男子身上,实在有说不出的怪异。
可钟毓却觉着,这样听话的,委实不多了。
心间有一瞬如风吹拂过,而后在风吹过的地方,无端长出了一朵桃花,应当是风不慎落下的。
“祝先生,您年纪大了,慢着些走。”
说这话时,她全无心虚,对着祝先生也没了那份烦躁。
祝先生怒道:“你现今这般高兴,到时便是央着、求着你这友人救你,怕也是来不及。”
“祝先生,你今夜寻我,是与天罡鼓有关?”
钟毓这一回却不嫌弃他,凑得稍稍近了些,却也远在几米之外。
祝先生没张嘴,只从喉间挤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嗯”字。
钟毓心知这便是天罡鼓没差了。
却不知他——
又与天罡鼓有何干系?
“祝先生不妨说说,天罡鼓与你有何干系?说明白了,我这便心甘情愿地进去。”
她在庭中花木之下轻抬眼,便如深陷花丛中,如花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