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石门(1 / 2)与凤约首页

钟毓回身拽下祝先生,葱白细指如同那尖钩利刃,与祝先生那身青衫粘得分毫不离,直将他拉扯得佝偻蹒跚,止不住弯下身来。

在诸横意面前如父般伟岸的身形,已而不在。

她抬腿踹下此人,再将其踩在脚底下,面上却始终神情莫测。

这一番动作下来,那灵泉井水仿若脱缰的野马。

嘶鸣声不断、咆哮声亦是不停歇,吵得钟毓什么也分辨不出来,这两只耳朵俨然是成了多余的饰物。

雪萦回正对着钟毓。

他背脊宽阔,不同于洞窟之时的单薄,灵泉水亦毫不留情将之浸染,寒凉如初入水井之时,冷到了骨子里。

钟毓欲迷蒙地闭上眼,却在霎时间戛然而止。

井水冲向雪萦回,却自他头顶溅射出一道弧线,生生护住了她。这条透明晶莹的水线带着灵泉水独有的香气,从钟毓头顶划落。

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甚至极近。

避水珠一瞬便出手,屏障刹那间升起,在“山洪”贯通地道之后,终于隔绝了一切。

世界堪堪静下——

钟毓仰头去端详他神情,却见他墨发散乱,被水冲击得全然湿透了。

那鬓边一丝丝、一缕缕,却勾人极了。

她难得的生不起调笑的、轻浮的、可以那般随意的、毫不在意的心思,只轻声问道:“雪萦回,你还好吗?”

这样的声调,仿若安抚,是再温柔不过的。

可惜说者无心,听者亦无心。

雪萦回这模样,倒是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人。

钟毓半眯起眼睛,欲细细回想。

他却答道:“无事,继续走。”

行呗。

这又是剑修又是枪修的,果然皮糙肉厚,不必理会他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

这一句,生生打断了钟毓的思绪。叫她还不曾想起那人面貌是何种模样、那人言行举止又是何种模样,便截断了这回忆。

但是,太像了。

钟毓到底只一怔,便笑道:“行啊。”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绳索,递给钟毓,眼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

她彻底不再想了,什么也不想了。

何事都要她来干,行呗。

这个是祖宗,是大爷,行了吧。

她一有气,便爱气人。

“祝先生?祝先生?先生不是说要在大阵那儿等我们吗?”

钟毓颇有些认命,她无甚表情地接过绳索,将避水珠交予雪萦回,慢慢挪开脚,蹲下身去。

“怎还不去?”

她笑道,“是放心不下我与雪道友?”

那绳索不算粗粝,绑人却极有韧劲儿。

钟毓试了试绳索,将祝先生拉起,再把这绳索缠绕在祝先生身上,锁紧,动作一气呵成。

只是叫人挣不开罢了。

“呵。”

祝先生呛咳几声,他趴伏在地上,不免吃了几口灵泉水,偏偏却不忘还要冷笑一声。

绑完祝先生,那绳索还留出长长的一截来。

“起来,我们要走了。”钟毓牵住那一截绳子,站起身,对祝先生道。

祝先生自然不起。

方才他有多么猖獗、多么威风,现如今便有多么卑微、多么狼狈、多么丢人现眼。

他面皮薄,实在不愿再面对这二人。

这世上,有什么是比刚放完狠话,立马便被擒拿还要丢面的吗?

“起来。”雪萦回沉声道。

长剑一瞬便被收回至剑鞘之中,发出“咻”的一声。

“呵,烦请钟姑娘,扶我起来!”祝先生语气不大好,道。

他恐怕一辈子――

也不会再喊钟毓小姑娘了。

他可真是怕了,若天底下都是这般的小姑娘,那些个男修便都可以回家种地、养灵田去了。

钟毓一声不吭地扶起祝先生,这一回倒叫祝先生惊了。

这小姑娘,竟不来挖苦他?

“快些走。”钟毓催促道。

她回头一眼看,那人已而发丝重新整束,衣衫也尽数干了,没了凌乱美,却端庄许多,似有淡淡威仪压迫旁人,一身气度像极了凡间界的天潢贵胄。

那些人,可都是龙气加身,修士轻易不得伤害的。

……

说是快些走,因有祝先生在,脚程也未有多快。

“你们二人不问问我方才是要如何甩开你们?这岂非捷径?当真糊涂。”祝先生许是因为做惯了先生,三句、两句话总离不开教训人。

他又补充道:“依我看,你们离那江灵秀,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去!”

此人应当去顶替了江萦回现今的位子才是——

既然他觉着江川这么好,他才该去做江川的奴隶。

“祝先生说的是。学院中既有江师姐那般的不世英才,自然也须一些榆木疙瘩来衬托。”钟毓娓娓道来,她状似神情愉悦,“怎有天下好处尽占去的道理。”

不过是状似愉悦,到底还是不怎么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