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应。
当是她这声儿太细、太小。
雪道友虽耳聪目明,却也只是一回头,眼神轻扫过钟毓时,微微点头示意。下一瞬,他便又回过头去,步伐微乱地融入了人群里面。
钟毓:“……”
好吧。
……
焚炉魔涧深处。
篝火与童谣,炊烟与营帐。
却不像是魔种聚集、沼气缭绕之地。
钟毓掩于树木之后,众修士也都三三两两将自己藏好。各人手上都紧紧握着武器,双目一致地盯着那热闹的一处。
仅仅是因为天罡鼓响,焚炉魔涧便起了战火?
若是为此,那也太过简单了些。
今日之前,魔修阵营与他们也战过一两场。却都不是此地魔修的水准,确切来说——这一处的魔修,过于弱小了。
怪异。
却仍在意料之中。
琴音起。
声调悠悠,一声弦起,紧接着两声、三声,渐渐串联成一曲杀人夺魄的琴乐。乐声往火光处飘去,夹杂在歌声中,接二连三地弄倒了一串魔修。
篝火处的歌谣,停了。
众人前去查探,只见倒在地上的魔修们耳中淌下血来。有的张着嘴,有的舞着手臂,大都面容含笑,极为安详。
“他们……”
有人望着地上的尸首,惊疑不定。
这也死得太轻易了些罢?
江川屈身,抓了一魔修的手探脉搏,半晌才道:“再探。”话毕,她即刻便起身,领着众人去往焚炉魔涧更深的地方。
这一阵地的魔修不过泛泛之辈,还需再深入。
大抵要再杀七八个阵地,才能捅到魔种聚集地。
只不过这些话——
江川都压在心底。她向来自傲,只需发号施令即可,何必要对手下人做出百般的解释?
“还探?这一处魔修,根本不堪一击。保不齐就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江川道:“怎么,这就怕了?”
那道友声音一哽。
随即,江川冷冷的视线扫过去——
“你这一路提心吊胆着,说不得还带累我们。事关诸位安危,不如你趁早——滚回去!”她嘲讽道,言语间似毫不留情面。
尤其说到最后三字时,她咬字更重,似乎要将这多话之人生嚼了。
江川向来威慑极大。
“……不,我要进去。”
这人低声道,说完便低着头,不敢再吭声了。
而她身边亦有一人出来打圆场,温和地说:
“那便走罢。你且放心,这一地儿的魔物,暂且威胁不到我们。”
……
果不其然,接下来一路上遇到的魔修,实力上相对而言层层递进,从未出现过断层。预计再接着走下去,不过多时,便能杀到魔地领主处去。
甚至可正面与其杠上。
诸位初生牛犊不怕虎,因没甚眼界,倒也不为这诡异的境况而感到害怕。
又捣毁了一处营地,显而易见地捣毁难度上升了许多。
“此行若有不敌,便退。”
雪燎心中便有了计较,他收起长剑,冷淡道,“如何?”
“可以。你倒是明白。”
江川眯了眯眼,嗤笑道。
她此时心情不差,因这一趟下来,几乎没遇上足以倾覆他们的困境。只要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便是最好的情况。
且此行目的是为一探焚炉魔涧深处,而不是非要跟魔物一战生死。
没必要在此折损手底下这些江都学子。
不日,将有更需他们的地方。
钟毓也收了剑,她收剑是收到储物袋里去。雪燎收剑却是将剑收到剑鞘里去,是那种发出长长的“咻——”地一声的收法。
剑光凛冽,偶尔闪瞎旁人的眼睛。
休整一二,江川便又领着人出发了。
这一小队几十人是江都目前的顶尖战力,还有阵法、符篆、医药等各方面人才也都带了一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钟毓是顺带的。
“看着点法修。”
雪燎一剑横过,对身旁的剑修道。
钟毓如今使的是冰弓,也勉强算是个修法的了。
而雪燎虽不与钟毓说话,却也时不时关注她一二,帮着清一清钟毓周边的怪。毕竟,是他要求带上钟道友的,自然不能让钟毓拖后腿。
虽说他知道钟毓并非菜鸡,但是旁人不知道。
钟毓也并无想出风头的念头,只在人群里中规中矩地射杀魔种。那一张冰弓确是使得不错,再怎样,也不会拖人后腿的。
……
“奇景、果真奇景啊——”
有人低声叹道。
焚炉魔涧的深处景致与外界截然不同。狭窄的一线天横掠天空,比初入江都营地时所见更为震撼。越是往上,两边的壁岩越凑越近,于是形成了这百年难见的景象。
而更远处——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魔物在岩壁上攀爬,条条绳索至上往下垂落。
崖面偶有血迹,或是魔物撞击崖山之石所留。
前方是一大块空地。
空地往后则是空无一物,想来这些异形的魔物不需要营帐。
钟毓往崖顶看去,日光灼灼,是一派的刺眼模糊。
看不清。
她本想问雪燎那上面是什么,他看清了没。然而伸出手去戳他的一瞬间,她又及时回过神来,钟毓转而去问另一边的道友。
“那上边是什么?你看得清吗?”
道友眯了眯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半晌他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清。你去问问雪道友吧,雪道友目力极佳……要么你去问江师姐也行,江师姐修了瞳术。”
雪道友和江师姐?
该去问谁呢?
钟毓很悔——
为什么偏偏没修习瞳术。
雪燎和江川,哪一个是她能问的啊?
“好的,明白。多谢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