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爷离开后,一连数日都没有消息。眼瞅着长孙思恭已过了许昌,不到十日便要到开封,张光翰那边依旧一无所获,连柴荣都有些沉不住气,将他叫去内殿询问了一次。君臣们心中清楚:若是一直未能查清长孙党,一旦长孙思恭到了京城,这做诱饵的公爵封赏便不得不给了,功名一旦做实,再要拉下来,就不容易了。
又捱了两日,这天一大早,余爷命人送了一封书简到赵府,匡义还未起床,家丁却也知道轻重,把书简直接送到了床前。匡义迷朦着双眼,慌不迭地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条两尺宽的素笺,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杨溥”。内藏府的都监一共十二名,家世来历匡义早就查了清楚,如今得了确信,欢喜地几乎要舞之蹈之,连袜子也来不及穿,蹬了双鞋便赶往前屋,告知了赵匡胤,两人又一起赶到桑家瓦子。
“杨溥是云州节度使刘铭川的人,他的妻子是当朝司马张宏远的义女。这些年,张宏远在朝中颇占风头,原来背后真正的主子是长孙思恭。云州与陇西毗邻相居,若是京中再有张宏远相持,确是一脉轻易动弹不得的关系。况且陇西与云州向来各自为政,如今若不是匡义从别处得了线索,任凭是谁也不能将他们想到一起。”张光翰喜不自胜,数月的煎熬,今日终于有了个结果。
匡义一脸假意的谦逊也压不住内心的得意之色,连连摆手道:“若不是大哥提点,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欠着一个长孙党的人情。这么一来,我不仅还了人情,还查出了真正的长孙党,倒真是可喜的很。”
“也是匡义你机敏,连余爷那样的老狐狸都被你套出了话来。”张光翰心情大好,自然不吝啬对匡义的称赞之词。何况那日匡义与余爷的对话,早就告知了大伙,众人也确实觉得他表现得出乎意料。“我今日便拟折子,午后亲自送进宫去,让陛下也有准备。一下要参倒两个节度使,这下笔便觉得尤为艰难了呀。”
“谁不知道你当初便是枢密院文采第一的‘一支笔’,这下升作御史,出手便一笔划倒两使,传至日后,也是佳话一段了。”石守信打趣道。
“石兄这是哪里的话,我这弹劾的折子不过是明面上的较量。无论陇西也罢,云州也罢,如今都是拥兵自重的一方将帅,如何能将他们真正地擒住,又不至于引发兵变,我手中的这杆笔怕是抵不了什么用处,关键时候还得靠石大哥的禁军出手。”张光翰笑道。
“这还用说?”石守信爽朗的声音里透着十分喜悦,“只要圣召一发,我亲自点上几百人马,把长孙老小儿摁在开封城外头。”
“胡闹。光翰逗你玩,你便连自身的职责都忘记了。素来禁军只负责京畿安全,哪有出城拿人的道理。”赵彦徽吹着胡子说道,“即便是长孙思恭这般棘手的军政要员,御史台拿不了人,也断无你禁军的事。”
石守信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陪笑道:“我这也是顺着光翰的话往下说,一时没想这么多。依您之见,这拿人的差事会落在谁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