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橙接着问道:“冯员外和周管家何时离开府上的?”
冯夫人沉思了片刻:“昨晚,周管家称家中老父突发重病,想找老爷预支半年的工钱,老爷见他孝心可嘉,又念他伺候我冯家多年,还专门取了银子,和他一起去探望老人,岂料……”
冯夫人泣不成声。
方泰平很会察言观色,见姜橙不再问话,于是吩咐人送走了冯夫人,笑着道:
“姜大人,你辛苦了一个上午,现在已是正午,不如用过午膳之后,再接着办案?”
姜橙脸上浮起一丝笑容:
“不急,我早上查阅过户曹的卷宗,周管家并非周家庄之人,而是外迁户,根本没有病重的老父。他隐瞒身份,很可能参与了谋害冯员外一案,但不知为何被杀了灭口,事不宜迟,我打算去北山破庙看看。”
方泰平的脸上讪讪的,姜橙不吃饭,他哪里敢吃饭,只得拉上沈佑陪同姜橙前往北山破庙。
一行人顺着芒溪河走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了北山脚下,在衰草找到了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四周的墙壁多数坍塌。
破庙中蛛网遍布,几个泥塑的神像残缺不全,看样子除了有偶避风雨采药人临时歇脚外,平日里绝不会有人来。
姜橙转目一看,地上用石灰画了一个人形。
沈佑指着那个人形:“这里就是周管家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姜橙蹲下身体,仔细比对了一番,方才站起身:
“看姿势是仰而倒,显然凶手是面对面地将周管家杀死,照次情形来看,凶手一定是左手持刀。”
沈佑惊呼道:“姜大人真乃神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实在叫下官佩服,下官可是思忖了良久,才有此结论。”
姜橙淡淡一笑:“沈决曹过誉了,不知沈决曹有何见地?”
沈佑缓缓道:“依下官愚见,这件案子并不复杂。留香客觊觎冯员外的钱财,于是和周管家勾结,将冯员外诓骗到僻静之处,将其杀害,沉入芒溪河之中,尔后又杀害周管家灭口。”
听了沈佑的分析,方泰平推测道:
“如此来,留香客乃是熟识冯员外之人,辱没富家千金不过是个幌子,意在转移官府的视线。过些,留香客不定就会上冯家提亲,将冯员外的家产和女儿占为己有,而官府没有证据,拿留香客还没有办法。”
闻言,沈佑着急道:“大人,我们必须在留香客提亲之前将其抓到,否则,官府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恰在这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突然闯入庙中,一把扯住姜橙的衣袖,断断续续地:
“我看见杀人了,昨晚……下着好大的雨……一道闪电……人就倒下了……哈哈……”
“宁疯子,你干什么。”
方泰平看见乞丐弄脏了姜橙的衣服,连忙要将乞丐拉开,但乞丐像是受到过莫大的惊吓,死死地扯住姜橙的衣袖。
“宁疯子?”姜橙眉头一皱:“方太守认识他?”
方泰平苦笑道:“一个疯子,苦读十年,却因屡试秀才不中,人就变得疯疯癫癫。”
姜橙轻拍乞丐的肩头:“你真的看见杀人了?”
乞丐的脸上充满惊恐,瞪大了眼睛望着姜橙,颤抖着声音:“你……就是你!”
乞丐一边嘶吼,一边拖扯姜橙衣服。
“宁疯子,这位是姜大人,不准胡。”
沈佑在方泰平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拉开乞丐,见乞丐不肯松手,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姜橙急忙劝阻:“沈决曹,没必要跟一个疯子计较,兴许昨晚他真的看到了什么呢?。”
沈佑想不明白,气忿忿地道:“一个疯子的话也能相信?”
姜橙指了指万恨之:
“万姑娘医术精湛,手上正好有一个秘方,专治疯癫之症。请沈决曹将宁疯子带回府衙,等万姑娘治好宁疯子的疯癫,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春末的夜晚,仍有几分寒意,巷道上传来三声“梆梆梆”的打更声。
这时,一道黑影翻跃吴桃城官衙的高墙,悄无声息地潜入其郑
黑衣人似乎对官衙的路径很熟悉,他用左手抽出柳叶刀,拨开左边第一个房间的门栓,轻轻地推开门,又迅速地阖上。
借着从窗棂中透入的月光,黑衣人朝着房间内一张用纱帐罩着的床蹑去,他敏捷地掀开纱帐,刀光粼粼。
“你终于来了,看来我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没有白费。”
黑衣人闻言一惊,往后看去,只见姜橙提着灯火,神态自若地站在门前。
姜橙的眼睛盯着黑衣人,继续:
“其实你不该来,不过你又担心宁疯子真的会露出什么口风,可笑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世上又怎会有治疯病的药呢?”
“本来你的计策是衣无缝,利用周管家骗出冯员外,再将两人一并杀害。你利用办案的机会,与冯夫人逐渐熟络起来,冯家千金的身子被破,你又是朝廷命官,若你上门提亲,冯夫人怎会拒绝?”
“只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昨晚宁疯子因避雨也来到了破庙,并且看到你行凶的一幕。可惜他疯疯癫癫,根本记不住你的相貌,还以为我是凶手。”
“其实,直到宁疯子出现,我都没有怀疑你,因为我犯了个常识性错误,我一直认为凶手是左撇子,而你练的是右手刀。可当你反手掴宁疯子耳光时,我才恍然大悟,你右手使出反手刀,才会有与左手刀一模一样的刀痕。沈佑,不知我的可对?”
黑衣人一把扯掉蒙面黑巾,赫然正是沈佑,只见沈佑把刀换回右手,阴恻恻地道:
“姜大人果然厉害,一处的破绽竟然就被你识穿。”
姜橙喟叹一声:“你身为吴桃决曹掾,本应维护一方治安,为何做出如此伤害理之事?”
沈佑冷哼一声:
“我沈家曾富家一方,与冯家一直是生意上的伙伴,两家本有婚约。两家曾经商议,让我走上仕途,将来官商共济,把家业做大做强。可惜,我爹生意失利,冯家见朝廷俸禄微薄,竟想悔婚,我所作所为,不过是经地义之事。”
话音刚落,只见刀光一闪,沈佑虚晃一招,削掉姜橙几绺头发,紧接着,扑窗而逃。
只是沈佑没有想到,万恨之已经摔了一众官兵等候在窗外,沈佑双拳难敌四手,不消一刻就被擒住。
沈佑万万也没想到,姜橙之用了一的时间,就将他绳之以法。
方泰平也万万没有想到,抓捕沈佑的这个晚上,城南孙员外家的千金,又遭了留香客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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