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冷哼一声说:“这些不应该么?这些是他作为丈夫应该做的!”
“是应该的,但也有很多人做不到。如果我父亲真做不到,你们又能拿他怎么样?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旦他抛弃妈妈,照顾妈妈的重担就会转到我的身上,所以他心疼我,我也心疼他,我们只有彼此可以依靠,指望不上别人!”
这几个月母亲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常以大哭大笑来表达受挫的愤怒以及欣快。经常夜里哭着叫喊着我要妈妈,像小孩一样,后来虞颂才知道,这几天,虞颂父亲上班的时候会载着倪静芝,把她带到虞颂舅舅家,下班再来接她带回去,希望以此安抚她的情绪。
但是虞颂的外婆却从这件事上察觉出不一样的气息,她觉得这就是虞颂父亲想彻底撒手不管的前兆。
这一点让她疯狂了,而虞颂不咸不淡的回应更让她歇斯底里,她用尽平生的恶意,尖锐地嘲讽道:“你自然是要夸你的好爸爸,就算他把你亲妈扔大马路上,你都是要夸一夸的!现在,你家的财产全把持在你这个好爸爸的手里。冲着钱的面子嘛。不然,这钱将来怎么十拿九稳进你的口袋!”
所谓杀人诛心,不外如是。虞颂咬着牙,冷冷地说:“那当然!我爸只有我一个女儿,他的钱将来自然是要进我口袋的!”
“凡事别托大!你爸年轻着呢,儿子现在没有,将来可不见得没有!你觉得十拿九稳,我看也未可知!我要先祝你找到一位心慈手软的后妈才行!”
一股血腥涌上舌尖,虞颂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唇,竟不自知。站在这异国他乡的机场,车水马龙,来人来往,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面孔,明明颤抖到无法站直身体,但她死撑不能哭,不能被恶人看出她的软弱,不然恶人们会更加疯狂地攻击她的软肋。她只有拿出平生所有的毅力,假装出坚不可摧的模样。
外婆继续疯狂地喊:“你还不知道把,你爸把你妈扔在我这儿,一扔就是半天不管,你妈有时候糊涂,有时候心里明白着呢,她说你爸打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这个女儿苦命啊,不如咱们想个法子吧,想法子叫她速死!咱们仨都解脱!三全其美!做女儿的没了疯妈!做母亲的长痛不如短痛!做丈夫的好去另结新欢!反正我女儿女婿从来也不是什么恩爱夫妻!”
虞颂再也听不下去,她已经泪流满面,心脏被尖刀一样的语言捅得支离破碎。挂断电话,她慌不择路地冲到机场的公共卫生间,找一个隔间,锁好,放声大哭。
她总以为,近年得女,自己多少能稍稍理解父母之恩,却不料,父母之恩也有恩断义绝的那天。倪静芝如今不知人事,也挺好。免得看见自己母亲撕破脸皮,急不可耐地要离弃自己的嘴脸,这滋味,有如万箭穿心。
隔间外的姑娘听到虞颂大声的哭泣,敲了敲门,安慰道:“小姐姐,没关系,坚强一点!”
旁边的姑娘也鼓励道:“是啊,要坚强,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们多半以为她受了什么情殇,靠在门边的虞颂一遍遍擦脸颊上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她捏着手机,手指扔在颤抖不止,她想这些痛苦全部都告诉元殊,可是元殊已经在飞机上,他接不到她的电话。
她的痛无法言说。
在这一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分担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