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莲心头的愤懑不平喷薄欲出,连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而来,几乎湮没了她,让她像是溺水的人儿,只是呼吸,都带着忐忑,带着痛意。
望着杜清雪唇角翘出一抹清丽脱俗的浅浅弧度,美好,耀眼,惹人炫目,似乎是在无声地讥讽她,讥讽她的不知天高地厚,讥讽她以卵击石的自不量力,讥讽她污蔑人不成反而惹火上身……
她的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她指责杜清雪时的信誓旦旦,自信满怀,满心以为杜清雪做事过当,犯了江景琛的忌讳,如此,杜清雪定然难逃一劫,水深火热。
到头来,事情反转,杜清雪安然无恙,倒是她,似是成了犯了大错的有罪之人。
憧憬的,没有实现。
而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罪魁祸首,就是杜清雪!
此时此刻,何莲恨恨想着要撕了杜清雪,起码,要将她摔了一跤的疼痛全数还给杜清雪,她不好过,杜清雪也别想好过!
可冲动过后,便是狂风骤雨,地动山摇,这后果,她承受不住。
到底,在江景琛面前,何莲不敢多加造次。
半分钟后,何莲勉强将乱糟糟的一头思绪稳住,睫毛依然扑闪着,哆哆嗦嗦道:“江、江总,您别生气,我、我这就走,马上就走……”
江景琛身上凛然的压迫感袭来,何莲极力镇定下来,但是,声线里透露出抑制不住的颤音,还是一下子就出卖了她止不住发慌恐惧的事实。
何莲结结巴巴一说完,就想立刻走,不敢再多耽搁。
然而,何莲的脚步好像是灌了铅一样,异常沉重,每走一步,都甚是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何莲回过身,一步步往门口走。
江景琛面庞邪魅,棱角分明,俊美如斯,却翻腾着一层蕴怒,黑沉可怖,阴冷森然,何莲怕自己再不走,也许就真的走不了了。
识时务者,何莲心头沉甸甸的。
何莲往门口走,相反,江景琛往里走,走到杜清雪跟前。
江景琛低着头,垂着眼帘,看着在他面前嫣然浅笑的杜清雪,他刚硬俊毅五官上的怒色已然不见,四周冷然气势冰霜融化,化作如黑夜一般浓墨重彩却隐晦不明的柔情。
江景琛静静看着恬然静美的杜清雪,眼神微怔,杜清雪开怀浅笑,干净纯粹,却魅人心魄,他望向她,她回以温柔对望,不再像个刺猬那般竖起全身的硬刺。
他在一点点靠近她,她静坐,不动,不作声,却也没有抵触他的靠近。
似乎,在结婚以前,他看见过这样恬静又温柔的杜清雪,但那,也只是她在宋云杰面前绽放的美好。
对于他,杜清雪从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结婚以后,他就再也不见她笑过。
至少,不在他面前笑过。
不管他对她如何好,可她从来都视而不见,待他,也从来都是呲牙咧嘴,冷言相向,闹个天翻地覆,昏天黑地才肯罢休。
眼前的娇小人儿笑靥明艳,清眸盛了一潭秋水,在粲然暖阳的照耀下,水波粼粼,亮亮的,触到了他心底的一方柔软,也照亮了他眼底一掠而过的黯然。
越看,越沉沦。
他缱绻的目光流转在杜清雪身上,已忘了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