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这赐府邸一事儿,可没有让你这么办!”,霍台令在沈一贯书房中,气势汹汹,周身气氛寒冷。
沈一贯也是火冒三丈,“你做些好事儿!!还向皇上提什么亲,要娶房疏?真的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这些怕不都是你安排好的!为了讨你那兔子爷欢心?!可真让我没有想到!!你做事,越来越出格!!”
霍台令气极反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那兔儿爷一听有府邸可以连夜就搬进去了,你那里可困不住他,收收心吧!别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沈一贯沉目敛眉,“爹都是为你好……”
霍台令气不过,用力一拍桌子,沈一贯有那书桌碎成几段。
“为我好?为你自己好吧!你是怕他与我勾结,对您有威胁而已,他从来都没有牵着我鼻子走走。”
沈一贯也站起了身,“那你就是□□熏心!把如此重要机密给他看了,再让他来威胁讨好处,你这为博佳人一笑,可让朝廷上下都跟着抖三抖,也不知道你还在皇上跟前吹了他什么妖风!让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
“哈哈,反正我在您跟前,只要没有如您的意,不是利欲熏心就是□□熏心,您何时真关心过我?房疏都比你关心我,受伤了只有他在我身边……您有什么资格来谩骂?”
这对沈一贯的触动不小,霍台令一向桀骜不驯,做事出格,却从来没有这般如疯如魔。
“是爹顾虑不周,你哥云将怨我,你也怨我,剩下个青石又是扶不起的阿斗,爹怎么做都是错的。爹虽有私心,也是怕你心里受伤,那房疏眼里冷得很。”,这一席话,沈一贯说的诚恳,这也是他难得出自肺腑的话。“你也早该娶妻生子了,我托人替你寻寻正经人家女子,该收收心了。”
“我想想……我现在就看得上爹的十七夫人,不如爹送给我?”
“你是存心要气死我?!”
“没诚意就别说这些假惺惺的话。”
霍台令转身出了沈一贯房间,刚一开门就看到端着茶盘的简惠莲,她眼眶微红,也是被霍台令突然开门吓到,三步并两得跑来去了。
也不知道她刚刚听了多少。
身后沈一贯问:“怎么了?!”,他视野被门挡住,并没有看到简惠莲。
“无事。”,霍台令留下一句话就追着简惠莲跑去的方向。
在转角处,霍台令拦住了她的方向,“你听我说……”
她有些害怕,不敢直视这个高大男人,“你……你要说什么?”
“我查过你的身世,你十六岁那年与同村一男子有过一桩婚约,同年,村里闹了蝗灾,粮食颗粒无收,家家户户吃不饱饭,你家五姐弟,你是老大,便被你父亲卖到一员外家作家仆,以换取粮食,那员外与沈大人是故交,看中了你,便被他娶作妾,对不对?”
简惠莲点了点头,眼里擒满泪水,没有说话。
“你刚来这里,得了你们老爷独宠,被其它夫人嫉妒,被欺负了,是不是?”
“你怎么……怎么知道?”
霍台令呵了一声,“好几次看见你蹲在角落里哭。想不想离开这里?”
简惠莲满眼戒备,不说话。
“哎!真是,只有长得像,性格一点也不像。害我以为是转世投胎了!”
霍台令说完,转身离开,简惠莲那声“想”声音虽小,却十分坚定。
霍台令听完,回头对她笑了笑,便翻身越墙而出。
自从房疏乔迁之后,又得了加官进爵的喜事,就陆续有人上门送礼,宝鸿林送来整院的紫檀木家具,房疏拒绝态度很强硬,宝鸿林无奈只送了几匹丝绸,让房疏做些贴身衣物。
仲先居是一座三院四出的府邸,三院结构皆是三房围一院,简单悬山顶样式,黑瓦黄墙,分别有名:竹杖院、芒鞋院、轻胜马院。
待到那唯唯诺诺林阳死后,房疏鸠占鹊巢,才对这个隐忍的官员有些了解,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豪迈却横死在狱中。
岂有盛世而杀才者?
有的。
房疏搬迁之时就带上了祁闹子,现在他屁股好些了,看着那些上好的家具,心疼得跳脚,“让我来这里,就睡破床?坐破凳子?宝老板差这点吗?真是个酸腐!”
“祁量,你别不识好歹!”,房疏生气了,“你可以滚去霍台令那里!”
祁闹子才安静下来,一旁讷讷吐槽,“是因为谁,才回不去了?”
宝鸿林问:“尔良呢?有两天不曾见他了。”
祁闹子被房疏嫌弃,又对宝鸿林鞍前马后,先给他拉椅,后又递水,现在又听他问,马上接上话,“在那什么茅院陪两个姑娘玩耍呢!”
竹杖院靠着南门,南门旁有一个比较大的茅房。所以祁闹子更愿意叫它茅院。
“姑娘?什么姑娘?”,宝鸿林一听也好奇了起来。
“长得像妖精一样的姑娘!还喜欢在身上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额头上还画了莲花,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姬悦生得有几分妖异阴柔,就被祁闹子私下唤为“大姬姑娘”,若不是房疏骂了他,他还要唤“大姬姬姑娘”。
房疏一听他颠倒是非,心里火气不消,“什么姑娘?!”
“开个玩笑的!是大姬……姬公子,和小姬……姬姑娘。”,祁闹子故意学起了口吃,说罢,自己一旁笑得前俯后仰。
宝鸿林对他的恶趣味,只是皱了眉头,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李戴送了几个仆人来,本来有几个年轻丫头,被房疏拒绝了,只留下两个小伙——瞿百、瞿千。三个嬢婶——白二婶、白三婶、白四婶。
房疏正忙着和他们一起收拾安排府里,也没有怎么留宝鸿林,宝鸿林前脚刚走,闻玄青后脚就来了。说起来两人自从回京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前段时间听说他和霍台令围捕烛照时受伤,房疏也没有来的去查看,只见他腿还有瘸拐。
闻玄青一来,房疏连忙嘱咐祁闹子去让姬容姬悦不要出门来。
闻玄青也只是寒暄了两句,说了些恭喜的话。
房疏假装漫不经心,“你师兄这两天忙些什么?”
“不知道……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
等闻玄青离去后,祁闹子又钻出来了,说:“我打听了,那天闻大人和霍大人受伤那天,霍大人突然暴走发生了什么。”
“有话就说”,房疏在书房,摆整好青花瓷,摆上从去年所住里搬来的书籍。
“当时闻大人腿部被九莲教的砍伤,霍大人手臂也被砍伤,逮捕了烛照之后,押解回巡抚司,曾大人第一反应是去查看闻大人伤势。都是徒弟,差别真是大啊。”
房疏没有什么表情,只说:“手心的肉总比手背的肉厚些,心脏都不是对称的。”
“想想霍大人也挺可怜的。没爹疼,没娘爱,好不容易有个师父吧,还是个偏心眼。”
房疏手顿了顿,又继续掸书上的灰,“你不是也没爹没娘?还学起感叹了。”
“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没爹娘?!只是死得早,才生了我没两年就患病死了,一直被祖母带大。小时候邻居家,也是两兄弟,全家人都偏爱老幺,那老大一天趁家人不在,把弟弟扔锅里煮熟了,后来老大也活活被他爹打死,他娘也患了失心疯,不久就失踪了,闹得家破人亡。”
房疏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也不知道霍大人小时候想不想把闻大人给煮了!?哈哈哈哈,反正我对这种事情有些阴影。”
“听鸿林说你经历了蓟州之变?怎么逃出来的?”
想起来,祁闹子头皮还发麻,“当时我祖母年事已高,寿终正寝,我也无归处,就加入了刚刚从朝鲜撤回的防海南军,南军在战场奋勇杀敌,回国后却立功不叙,薪饷不继,南军才有些鼓噪,总兵王保让我们缴械去演武场集合,结果王保带兵对我们挥刀乱砍,断臂残指满天飞,脏器混血流满地……幸好体格瘦小,运气也好,我不顾性命拼杀逃过一劫。结果在外面还是混不下去,还是回到了军队……”
说完,祁闹子本来就十分瘦屑的身体,佝偻了几分,“真的厌烦了这种四处无家的生活啊!本来想跟着霍大人谋个官职的……全被房大人你给搅和了!”
“跟着我不一样吗?何必跟着他?”
祁闹子听完,眼神都斜看了房疏一眼,“你?!房大人,我可不是傻子,跟着霍大人可比跟着你容易多了。”
“你看不起我?”,房感觉到了嫌弃,心里又要较真起来。
“那哪敢啊!”。
才说完话,瞿千就跑了进来,“大人,有锦衣卫上门来了!”
看瞿千着急撩慌的,房疏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到了门口,才看见是黄庸。
“房大人,霍大人让小的带着些人来给您看家护院。”
黄庸拱手就要告辞,房疏叫住了他,“霍大人呢……他……算了,没事儿,你把人带回去,我这里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