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果然宋老爷带着宋煦和宋眠先走了,宋夫人此番正是专门在等她,想起赵璮之前突然的警告,宋啼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族堂在坪乡的西北角,是整个宋家家族供奉祖先,欢聚过节的主要场所,地方也很是宽阔,大院中间是一个厅堂,里面足可以放下十来张大圆桌,聚集上百人一起坐下。过了这个厅堂,后面有一个相差不大的祠堂,里面就是宋家祖祖辈辈的牌位了。
除了这两座建筑,外面都是院落,虽不是多么繁侈的族堂,但青砖绿瓦还有镀金的牌匾,宋家已是十里八乡的望族了。
族堂距离老宅不远,经过几条踏平的土路,上几台石阶便到了,宋啼以前也来过,但只在院子里呆过,等宋老老爷祭拜完祖先就可以走了。只是不管平时还是祭祀的节日,她从未在族堂里见过宋家祖先的魂魄,大约有族谱的鬼魂都会被第一时间带走去投胎吧。
一进院门,宋啼就看到好些有过几面之缘的亲戚,拖儿带女的在院里说话,看着都十分开心,喜气洋洋的,大厅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几个小孩一会儿跑进来一会儿跑出去的,时不时还要捡起石头去砸那些高高挂起的灯笼,唧唧咋咋的,宋啼一踏进门就觉得分外头疼。
站在院子里的几个妇人见宋夫人进来,顿时眼睛一亮,赶紧上前来和宋夫人问好,那喜气的话不停的往出来蹦着,夹杂在朴实的乡语里,宋夫人听的十分受用,旁边一个化着薄装的妇人眼尖的看到戴着银簪钿花的宋啼,再瞧瞧那细腻白净的脸蛋,眉若远黛,额头饱满,鬓角梳下两缕碎发,显的灵动又娇俏。
妇人从未见过如此颜色气质的少女,只道宋啼去了城里果然享福了,穿金带银有人伺候,连模样都变好看了,“这是宋啼吧,瞧这小模样,多好看呢,不愧是宋主簿家的闺女,欸,我记得她似乎有十六……十七?正是好年岁,得相看相看了吧。”
妇人亲密的说道,正巧说中了宋夫人的心思,笑道:“过了年正就十六了,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这不就带她出来见见亲族……”
几个妇人围着宋夫人朝厅堂走去,反倒将宋啼这个话题的主人丢在了后面。有小媳妇见她们进来,还热切的替她们打起门帘,这还是宋啼第一次进到宋家族堂的厅堂,里面不过是宽阔些,和家里的厅堂没有多大的区别。
大概一百多平的样子,摆着许多圆桌,都坐着人,这么一瞧,宋家的族人还是很多的,这么多人全是有血缘的亲戚。族长还有几位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正和宋老爷坐在一起寒暄,宋夫人进来,自有族长夫人接待,两人相携到另一边坐下,宋啼只好被另外一个小媳妇带着坐到一边,但又和桌上的其他人没有共同话题,坐着实在无聊。
旁边宋夫人叫书芸将带来的年礼都送给各家,又赢得了好一番恭维后,话题转到了宋啼身上,“上次在聚会的时候,我还见过令郎,仪表堂堂颇有风采,不知现在如何了。”
宋夫人问的正是坐在她对面穿深紫色襦裙的妇人,装扮雅致看起来也是个有家产的。妇人掩唇一笑,道:“我儿今年正好十八,去年刚下场参加了童试,今年若是过了院试,便是秀才了。”
宋夫人带着女儿来的,在场的妇人都知道她的心思,而面前的这位妇人,家也在城中,并且能供的起儿子读书,也不是一般人家。宋啼低头静静的端着茶杯喝水,其实正在仔细听旁边桌上的谈话。
妇人说来年过了院试才会得到秀才的功名,年纪又有十八,看来今年上半年连着的县试,府试,她儿都过了,怪不得如此骄傲,只是宋啼实在不敢想象这是位书呆子还是浪荡子。
妇人似乎还对宋啼有点意思,拉着宋夫人又说了一会儿,直到问清楚生辰八字并相互许诺过完年再登门拜访后,宋夫人才含蓄的点了头。
又过了一会儿,族长和宋老爷商定好了祭拜的时辰和细节后,她们才可以回家,然而族堂是不用关闭的,直到过完年这里都会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出,香火不会间断。
路上,宋煦和宋眠悄悄落后半步跟在宋啼身边,道:“大姐,方才母亲是在给你相看夫婿吗。”
宋眠说话还是如此扎心,宋啼道:“才和别人说了说话而已,连点头绪都没有,不要想太多。”
宋眠却看着宋夫人和宋老爷的背影悄悄的对她道:“今天只是打个马虎眼罢了,母亲心里早就有了人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