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赌坊的李掌柜见秦星浩气定神闲,知他生意人对这点银子没有丝毫压力,以为已经服了软给自己写下凭据,便让人将笔墨端了来。
秦星浩研过墨,将笔毫醮饱了墨,持笔静神沉思,而后运笔灵动迅捷,笔迹瘦劲,运转提顿。
初时李掌柜悠悠的拿起茶杯又细啜一口,不经意的瞥去,哪知这一瞥之下竟骇的差点从躺椅上摔了下来,手激动之下将茶杯摔碎,也不去管,直起身子揉揉眼睛上前看查。
紧接着冷汗嗖的一下冒了出来,没有错,这正是当今官家的独创瘦金体,当朝不超过十数之人会写这种字。最关键的是,能写出这种字体的人,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联想到连蔡京父子都要附谄的隐相,王黼都认他当爹,李掌柜连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秦星浩前世因文化水平低,但是字体一定得拿的出手,于是也攀风附雅的报个书法班,觉得瘦金体笔画如钩,又不失风姿绰约,甚是喜欢,便练了两年,虽得其形未取其骨意,但也算入门勉强能登堂入室了。
通过学宋徽宗的书法,所以秦星浩对他也有更多了解,徽宗一生琴棋书画,蹴鞠作词样样精通,若放在民间定是风流人物,只可惜误入帝王家,失足做了皇帝这个职业,若是他不做皇帝,也能在青史文坛中博得佳名。
唉,可怜被皇帝耽误的风流文人!
李掌柜乍一看隐隐觉得眼熟,想起曾在蔡京府中有幸得见宋徽宗墨宝,听闻朝中担任校检太殿梁师成,现在所有的御笔号令均出自他手中,故此网罗几个写得瘦金体的书生给他代笔,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位高权重,只手遮天。
见秦星浩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李掌柜越发以为他定是梁师成的门人,但又不敢直接相问,看字的内容竟然是写给蔡京的,“恩相在上,学生渊东神往以久,未得片面教诲,甚是遗憾,久闻相公操劳国事,身体每况愈下,学生心痛不已,望恩相以贵体以重。”
为什么说是写给蔡京,几个宰相里就蔡京身体欠安,病疾缠身。
李掌柜哆嗦着打个哈哈掩饰自己的恐惧,“哎呀,原来竟是梁相公门下,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喽,这完全是误会啊。”
张三等在场人谁也没有想到,秦星浩一副字就扭转了局面,让这雄倨州桥一带的刘掌柜都曲意逢迎,不禁目目相觑,暗道读书人就是手腕多,以后生个儿子无论如何定让他读书识字,得些本事,也好光宗耀祖。
秦星浩见他已经照着自己给他引领的路掉到沟里,自然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淡淡说道:“莫说你一介商贾就敢胡作非为,私设公堂殴打大宋子民,就如蔡相公也不敢说在朝堂只手遮天,更遑论你狐假虎威借蔡相公之名毁其清誉!”
李掌柜擦擦额着汗珠,只是唯唯嚅嚅,不敢多言,开玩笑,梁师成的手下向来嚣张,朝中大员哪个见了不是赔着笑脸打招呼?自己这事若是一着没处理好,给参到隐相面前自己就别想再混了。
蔡京也保不了他!
“误会,误会啊秦兄弟,来人啊,快点把这两个兄弟的本金十倍奉还,再加二十两银子汤药费!”李掌柜说完眼巴巴的看着秦星浩。
秦星浩一副思索状,嗯,有钱了,周氏兄弟的红花油钱有了,他们老爹治病的钱也有了,可是这就结了吗?好像有点不满意啊,趁着自己扯梁师成的虎皮未被揭穿之前,再出点气。
秦星浩指着周氏兄弟二人道:“不知他们这般模样是何道理,在下不才,虽比不了贵坊的日进斗金,却也能每日进账数十贯给弟兄们混个温饱,如今他们身负重伤,如何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