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的李老头真是一个彻头彻尾、随处可见京郊老鳏夫。
他独自住在一个破落小院里,养着两头猪、一头牛、一群鸡、一群鸭,每日扛着锄头去二亩三分地种菜。
李老头撩起她的的刘海儿看了看,看到了那两个胎记。
“你说她是冯簪的女儿?”他一歪嘴吹起一绺胡子,“那小妮子竟然有个女儿了?”
“也是我的女儿。”齐柯律身着便服,但一看就是皇亲国戚,很有气度。
他将手放在墨烟肩上。墨烟虽然快十岁了,但或许因为生过大病的缘故,个子很小,像是七八岁的娃娃。
“唉,您的话顶什么事呢!”老人夸张地叹气,“冯家于我却是真的有过交情。放心,养孩子我还是会的,就当收个关门弟子吧。”
“她母亲生前说过,她是练武的好苗子。”
老人笑了笑,目光又在她额际逡巡一圈,捻着胡子没有说话。
“孩子,过来,你看那屋子。”老头指了指茅屋,“那屋顶高吗?跳上去给我看看。”
墨烟也不太确定。
她左右看了看,屈身点步,用力一跃,还真就越到了茅屋上。
不过茅屋着实不严实、支撑不起她的重量,她还来不及为成功而得意,便脚下一沉栽进了断草丛,接着与茅草一同坠进屋子里头。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王爷则很吃惊。
一来吃惊墨烟怎么能轻松一跃便上去,二来吃惊此地之贫寒,于是派人给李老头修了几间瓦房。李老头很不满意屋子发生变动,又自己捯饬了好几遍。
就这样,墨烟换上一身布衣,在李老头的破院子里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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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头是个奇人,是个有趣的人,是墨烟认定的排在母亲后头的,她第二喜欢的人。
在李老头的教育下,墨烟学习了更成体系的拳脚功夫,也学会种菜养猪,还会做些小木工活儿。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别的,比种菜更靠谱。”老头一再强调,“就算是读书人,那也讲究‘耕读’呐,晓得了?”
“晓得了晓得了。”
老头住在京郊,地也不多,所以不是种谷物。种的是青菜、白菜和瓜果。
院子里有一口井,夏天到了,把成熟的甜瓜往里浸上半日,再捞上来吃时沁凉入脾。
老头每月初一十五,赶着借来的小驴车上城里头去,卖些作物和刻着玩儿的小木雕。墨烟就坐在小车上跟着去。
有时候,高头大马、八抬大轿从大道儿上路过,墨烟总是不自觉探看,想知道是否是与父亲擦肩而过。
李老头很有童心,会折了柳叶吹哨子,会用长草编蚂蚱,会用别人家院子里栽的凤仙花给墨烟染指甲。
下初雪的日子必定堆雪罗汉、打雪仗,他的功夫太好,墨烟每每打不过,必须靠拉长战线以体力取胜。
后来他们搬到了城里住,李老头和邻人混成一片,每天下午带着她到街头老树底下去玩陀螺、听评书、下象棋。
日子十分快活,墨烟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杭城。只可惜母亲再也不在了。
每年生日时,裕平王的王爷府会送来很多东西,墨烟最喜欢的是龙须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