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誓结成，承恩又责奏不行跪礼。由检道：“古来女子从不上朝，且今天我不再是天子，岂可用朝庭礼仪约束。承恩，你亦无需再下跪，快快站起来。”

“谢主隆恩。”

由检有新目标，毅然转身，向奏拱手：“眼下匪贼肆虐京城，未知奏有何良策解决。”

“现在我们手上无一兵一卒，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兜兜转转大半天，没想到魔女会提出这么简单肤浅的计策。承恩认为她在开玩笑：“要是能逃，早就逃了！妖女，你在戏耍圣上吗？”

“你们逃不了，不代表我逃不了。”奏拍拍手上的书本：“只是未知大人想逃往何处？”

这个问题倒是考起由检，他仔细思量，来回踱步，沉声道：“据我所知，李自成兵分数路，几乎将整座京城包围得水泄不通。主力直取大同、宣府，西面及北面尽落入其手，又有一支人马东出井径，封锁南逃之路……也就是说，唯有东路可走。”

“不，东边都不大安全。”奏翻阅掌上厚书：“李自成已经派军堵路，根本不让你有命逃出京城。”

“妖女！你这不是欺君犯上？出尔反尔？”

奏专心看书，慢慢道：“放心，先在京城这处躲一躲，待风头过去后再寻找机会逃走。”

由检其实不太安心，想想京城中文武百官，皆识自己的容貌。得知自己未死，李自成难以安眠，叛臣为向新君献忠，双方必然尽全力搜查。而自己平生不出宫门，对外面世界陌生，要安全躲起来，谈何容易？

奏似是看穿他的忧虑，左手托起书本递向绳圈，霎时无数书页自书芯纷飞，一张接一张剥离，卷至朽树之下，塑成两具尸体，更布置成自缢之貌。由检及承恩望之变色，因为两具尸体正正是他们的容貌！

承恩撑起胆子靠近打量，匆匆回来禀报：“回皇上……两具尸首……栩栩如生，与……与……”

“但说无妨。”

“……与……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这一刻由检感叹，何谓鬼斧神工，就在眼前矣。

望见“自己”缢于树下，心中产生莫以言之的栗动，寒毛直竖。再望望“魔女”，奏却轻松平常，合上书本道：“普天之下，人人皆认定大人已薨，便不会再搜查你的踪迹，便利逃走。”

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有奇怪的法宝，会用神奇的法术。抖出这一手，由检不得不相信，她是货真价实的“魔女”。

奏指示下二人尾随下山，沿东北方慎重慢行。

由检最初觉得不悦，从来都是他走在最前，怎么现在会跟在别人身后，而且是一位少女的后面。但想想对方是会妖术的魔女，若然一个不高兴，捏死自己易于反掌。再者有求于人，只得忍住胸中不满之气。倒是她穿的这身异国衣服，腰带的结竟然是系在身后，而且是非常华丽的蝴蝶结。脚踏斜坡上的石块缓步落山，受下摆的束缚令双腿不能跨太大，兼之臀部一扭一扭的，别有一股魅力。

由检猛力摇头，如今矢志复国，岂可沉迷女色，尤其对方是逾千岁之老妖女。

当离开煤山，回头时只有茂林尚在，熟悉的城门楼阁不复再见。

“圣上……”

“走。”

由检暗下决定，终有一天要堂堂正正返回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