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不暇的十五年第一次做了一件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事,元樱内心的欣喜溢于言表。
出门时还是光亮的,准备归家时天幕乌黑,时常有穿越人潮的凉风吹过,带着千万人的气息扑面,不但不生寒意反而带着暖气。
元樱往家走去,却突然回神赵晢不知去向了,映入眼帘的皆是人来人往,一时间叫寻人的元樱有些眼花,“喂,赵晢你在哪?”
身旁穿走的人驻足看了元樱一眼,不过很快又走开了,并没有多加注意这个姑娘。
站在瞬息万变的人流中间,元樱愣了一下,无人可以看见赵晢,况且他又有一身本事,应当不至于碰上个为天行道的术士将他收了,而且看他样子也会赖着自己一段时间。
思来想去,元樱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还未落地,可心中却打起了鼓,世事难保没有万一。
她又迅速调转方向,预备拨开人群寻找那一抹倩男幽魂,一回头与人撞了个大满怀,不过并不疼。
“你刚才去哪儿了?让我一顿好找。”赵晢的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手上正提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在各色人等之间散发着混合的香气。
元樱接过一个油纸包,嗅了嗅,当即便认出来了是沙糖冰雪冷丸子,“你刚才是去买这些了啊。”
“一下午都在帮他们安置,你忘了,还没吃晚饭,我不吃不要紧,可你不行。”赵晢抓着大大小小油纸包的手空闲出一根手指勾了勾元樱的衣服,“前面有家梅家店,有很多种类的杂嚼,去看看。”
抓着油纸包的手微微用力,元樱任由他拉着自己衣裳一角往前走去,幼时,她总是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门槛上看着两个妹妹吃嬷嬷从城西街上买的杂嚼,那时她只是闻过气味,今日过去馋她的杂嚼躺在手心,倒有一种不真实的开心。
梅家店是一家接地气的铺子,没有杨楼樊楼那样的大场面和雅间,大厅里熙熙攘攘的,关于各类的话题并在一起交织,如同一张勃勃生气的大网。
赵晢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手中的油纸包一一打开,在喧闹的氛围里食物的香气被唤醒一般,腾腾冉起。
桌上的杂嚼都是元樱小时候只看过听过没尝过的,有细粉素签、细料馉饳儿,还有一个用梅红色小盒子装着的滴酥水晶鲙,五花八门的杂嚼拥挤在一张裸木色的桌上,让元樱有些数不过来。
赵晢是听了路人的对话才找到这家店的,他推荐,“听说这家店的水饭当称一绝,你点这个,再点些爊肉。”
他推荐时店小二已经走了过来,他笑的露出几颗白牙,迅速望了一眼桌上的杂嚼,“姑娘,你当真是龙津街的行家呀,这买的样样都是顶有名气的杂嚼。不过您只有一人,所以少点些,我们这儿的水饭是招牌菜,一般人的水饭是普通的开水泡热的米饭,我们这儿的是各类的汤汁泡饭,极是入味,如何来一碗吗?”
龙津街是朱雀门前的一条小街,在龙津街以南多是一些夜市铺子,在这儿,元樱确实不熟,她点了点头。
店小二每日招呼各色各样的人,他一眼看出面前的姑娘是第一次来,他继续介绍道,“姑娘,我看您呀面生,第一次来罢,不若点个鸡汤水饭,再来一碟爊肉,我们这儿的爊肉是鸡胸肉,你先尝尝味,要是满意呀您下次再来尝尝别的。”
他推荐的和赵晢说的竟然如出一辙,元樱有些惊讶地看向坐在左边的赵晢,他神色颇有几分得意,露出几分坏的好看的笑。
店小二同样看向空着的凳子,探究片刻,立刻又笑的招牌起来,“您是不是一个人吃饭不好意思,没关系,我们这店里推出代吃的行业,待会我让人过来。”
“不用了,”元樱有些诧异,外面的夜市竟然如此全备,她笑了笑,“就按你说的上菜罢。”
“好嘞。”店小二把干净的抹布往肩上一搭。
备菜的这会儿功夫,元樱正好尝尝面前一摊杂嚼,她吃了颗沙糖冰雪冷丸子,咀嚼着,可动作愈来愈慢,最后竟然停住了。
枯燥无味甚至令人煎熬的十五年一朝得解,她去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挺胸抬头地向姚氏要回娘亲的东西,去尝了幼时馋得浸出口水的杂嚼。
“现在天气冷,这丸子少吃点,这儿还有一些热乎的从食。”赵晢伸手接下冷丸子,把一块煎夹子送到她手里。
煎夹子很酥脆,香气与蒸煮的从食香气不同,煎烤的香气直接并且热烈,在这寒冷的时节进入人的胃里,一路暖了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