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肥遗强行霸山后,太华山冰雪消融,赤日苍穹,寸草不生,劲风不断。
应迟与鎏印数日跋涉,终于抵达太华山脚,本以为可以一跃而上,直指山巅,却不得不在此止步。无论腾云御剑还是召唤凌羽都无法上山,好在有一条通往山上的栈道,极窄极陡,看起来十分不牢靠。可它偏偏处于山脚,其他方法又无法上山,那么这条栈道就远远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
应迟掷了三两块山石于栈道上,纵是极轻的重量,这栈道也极矫情的不愿承载,本就没有多少木板,又掉了两块下去。但不久又凭空出现两块,补在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
“这栈道不可载物,奇异得很。”
“或许不是它的问题。”
鎏印将两指放在唇边,轻轻吹出一声哨声。“嗷--”凌羽双翼张合,划过天际。它缩小形体,按照鎏印指示,站在栈道上,木板猛然下坠,凌羽腾空而起,徘徊在鎏印身侧。
“凌羽,御风。”
鎏印细致的观察了两次木板下坠的异同,凌羽所踏的木板坠落的速度慢于前次,二者唯一的不同就是凌羽乃司风之神兽,山石无灵识,无灵力。
那双琥珀色的清明双目朝鎏□□领神会的眨了眨,蕴了些灵力再次展翅,停在栈道上。收拢的雪白双翼终于没有再张开,凌羽前前后后走走停停,木板都没有再掉下去。
“无法借灵飞跃,却可以用风灵之力托举自己,徒步上山。”
设计者当真是心思精巧,一路上没有凶鸷猛兽,原是在这里设了障。
“幸好来的是你,不然就会被卡死在这一层。”
“我御灵前行,让凌...”
她可以轻松度过,但应迟却不行,她尚未说完那句“让凌羽载你”便脚下失力,被人打横抱起。双手不由得攀上他的后颈。
“上山。”
一向冷静如她,此刻亦是双颊泛红,染上了夕阳色,楚楚动人。
相较鎏印,应迟反倒一脸坦然,眸间融墨,寒墨生暖,他们在雪落时牵手,想着神生漫漫一世白头。“看什么,嗯?”应迟缓缓逼近她,喉咙里发出的闷声极具魅惑,感受着她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脚下的步伐依旧沉稳,温柔缱绻地拥她过漫漫高山。
凌羽拍了拍翅膀,向前跟了两步又停下来,自家主人正沉浸在温柔乡里,未给它下达命令。轻啄白羽,展翅凌空,落下几片羽毛,绿水青山枉自多,皆在它的身下闪瞬而过。
日光鼎盛,她素雅的像朵铃兰花,“勿闹,快些上山。”他们仿佛回到那年大雪天,踏碎满阶冰霜,烂漫无拘。
迫近山巅,热浪滚滚,怪石嶙峋,仿佛更接近太阳,踏上山道,无处不是风口,狂风席卷碎石,
迎面而来。应迟挡下风沙,鎏印快速运风,二人劈风避沙,竞走一段路程。
偌大的洞窟赫然出现,洞前沟壑遍布,残留着流水冲刷的痕迹,干涸的水道里满是黄沙,掩埋着鱼儿的枯骨。
“看起来,这里以前确实是一座冰山。”
“缱陌所说不错,约莫今夕就在这洞里,看来得从那无礼的大肥蛇嘴里夺食了。”
“大不了把你抵给它了。”
一抹素色在眼前一晃而过,应迟随即跟上去,薄唇微勾,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太华有兽,名曰肥遗,六足四翼,见则大旱,居洞守今夕,鲜现世;今夕不宿泥土,白华赤实,其叶如蕙,食之不忘不迷。而看守今夕同时占山为王,使太华山变成热浪滔天的火焰山的兽正是它。
洞内漆黑潮湿,不似外面那般干燥,酷热难耐,目之所及皆是枯叶断藤,碎石残壁,一片死寂。偶有水滴落地的滴答声,地面上凹凸不平的石块黏连着暗红的液体,似有被腐蚀的痕迹。
腐蚀...除了药物作用以外,肥遗的血肉也可腐万物,蚀仙骨。两人默默对望一眼,神色肃然,
莫非肥遗已死,那它守护的今夕...
“轰--”脚下突然剧烈震动,身后传来逼人的阴气,一记凶狠的蛇尾狂扫而来,二人飞身躲开,回身抛出无数光波,待尘埃落地之时,才看清刚刚引发巨变的怪物--肥遗。它蓄着巨大的杀意,隅目高眶,六爪扣在石壁上,纤长的红色信子沾着粘稠的黑色液体。
它身上覆盖着细密而光滑的鳞片,四翼收拢在蛇背,暗色的肉膜有种说不出的黏腻,身体扭曲着在岩壁上缓慢攀爬,飞沙走石卷地而起。一道道风刃飞倏而出,鎏印贴地近击,全身的灵力聚在掌间鱼贯而出,明明无一虚发,却不见伤它分毫。刺穿蛇鳞的风刃被它抖抖身子震掉,继续疯狂的技工,仿佛不知疲倦,不知伤痛的傀儡。
凡是生物,只要本体受到灵力攻击,或多或少总会留下或轻或重的伤痕,然而肥遗却没有,被击中的部位,只是虚化片刻,少顷又恢复如初。
“不对,它已经死了。”
只有死物才会如这般不会衰竭,无伤无感,一直战斗,至灭方休。
“去找今夕。”
应迟回身握住鎏印的手腕,将她从风沙中抽离。若肥遗已死,那眼前的便是它的怨灵所化,今夕或许已经被那个杀掉肥遗的人带走,但既然来了这里,定要弄个清楚。与无生无死的怨灵缠斗何时休止?需得尽快确定今夕的下落。
鎏印被应迟推出场,凝神看了几眼,转身走进更暗处。
缘岩壁前行,时有泥泞,在刚刚进来时她就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些异常。洞外烈日炎风,洞内阴冷潮湿,而且多了许多植物残骸。能杀掉肥遗的,且符合这些特征的人,首先想到的便是...
鎏印眉目深沉,但愿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越往前,越觉得阴暗,水汽浓重,倒是少了血腥的铁锈味。忽觉脚下有一股不小的力道缠住她的脚踝拉扯,一枚风刃迅速隔断不明物。垂眸细看,一截皮肉外翻,枝茎受损的藤蔓扭动挣扎,片刻便彻底失了生机。
这个洞窟的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本该燥热却阴湿诡异,本该寸才不生却有植物生长,更甚者连肥遗都莫名被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