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城南臧府的小厮。
尸体脸朝下,趴在通向厨房的回廊间,眼球外凸,瞳孔涣散,脖间有五指状淤青,是窒息死亡。鉴于四指在前,拇指印在颈部后,是被人从后袭击。指形纤细,淤青印痕较为清晰平整。
回廊一侧是小天井,直接看是一面白墙,墙前放了三张上面整齐摆放盆栽的假石桌,另外还在墙角种了茶梅、海棠...
“抬走让仵作细验。陈林,你跟着去一趟。陈秀,让下人们不要乱走动,更不许出府。徐浩,你跟我来。”
“是。”
“公子,章姑娘需不需要我顺便一起送回去?”陈林问道。
展隋玉朝一旁看过去,章栖宁两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他们,仰头正在案发现场外欣赏月色。事发突然,直接让她跟了过来,没想到她看见尸体意外地很平静。
“不用,她跟着我就好。你去忙吧。”
“是。”陈林平时话不多,做事一板一眼,为人谨慎认真。展隋玉嘱咐等仵作验完尸,写完尸格誊一份给他。
陈林点了点头。
“尸体就躺在你眼前,大小姐不应该表示一下吗?害怕的话,我可以把怀里借给你。”
章栖宁松开背着的手,转身看向朝她走来的展隋玉,目光略过从她身边搬运而过的尸体。“不用了。死人没有活人的表情、温度、不能行动,和瓷娃娃没什么不同。”
“在变成尸体之前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和瓷娃娃不一样。”展隋玉道:“你之前见过尸体吗?”
“没有。”
展隋玉摇头道:“所以说你想的太简单了。无论哪一种死相都不好看,都暴露出人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过于习惯,时间长了人就会麻木。”
或许是他这种说教的感觉与他平时有些出入,章栖宁道:“难道不是你们比我更容易习惯吗?”
“这个——”
展隋玉没来得及和她多说,徐浩便走了过来。
“公子,臧家人都集中在大厅,可以进行问话了。”
“行,过去吧。章栖宁,你也一起过来。”
“我?”章栖宁挑眉道:“我不是官门中人,参与查案难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么?我这个时候按理应该回避吧。”
展隋玉:“凶手也许还在府里,大家都在忙,谁有闲功夫专门送你回去?刚出了人命,我不会让一个女孩子走夜路的。少站这儿浪费时间,麻利点跟过来。”
“好。”
大厅内。臧家家主臧锦添和臧家老太君臧王氏坐在上位,臧锦添之妻臧李氏坐在下位,一旁的是她儿子臧秉华。
展隋玉一行人进去后,臧秉华抬头看了眼,目光最终落在最后进来的章栖宁身上。少年和他父亲相貌上有七八分相像,看人的眼神有种待价而沽的感觉。
章栖宁抬眸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人轻声对她笑了笑。
“你别惹事。”展隋玉在她身边小声道,章栖宁莫名看了他一眼,听他又不自在地哼了一声。
“放心,我对那样的没兴趣。”说罢,章栖宁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展公子这样的,我倒可以考虑一下。”她扬唇故意凑近了些同他这么说道。
“你——还是坐下来吧。”展隋玉转过脸轻咳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好,多谢公子体恤。”
章栖宁坐下后便支头看向门外,完全一副置身事外,闲人走过场的状态。
王氏老态龙钟地坐在上位,慢慢睁开眼看过来。“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官爷们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老身这把老骨头,总不见得还跑去杀一个小厮。”
展隋玉笑了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年轻人做事不周,您多担待。随时可以让人扶您回房休息。”他转头看向李氏,对方胆子似乎不大,和他对上视线手里攥着帕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前两日臧成吉臧老爷家的千金走丢了,来衙门找。他不是藏老爷的弟弟么,怎么不见人?”
这种妯娌亲戚间的事不用特地询问当家,那自然是问家主夫人李氏了。可谁知李氏刚开口,王氏便抢过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