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只觉嗓子一阵干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

穆遥左看看右看看，识趣地自己走了出去，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了房门，一副“你们有事你们先聊，我就闪人了”的神情看得殷绪一阵无语，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风言滨被商子密半胁迫半利诱地炸掉了整个湄洲将军府，除聂将军和夫人外无一人幸免，而实际上若不是当时为了抓聂清林，只怕聂将军二人的性命也难以保全，如此深仇大恨，仅次于杀父之仇，他现在却透漏出想与风言滨合作的意思，而要策反风言滨，势必要对他放下隔阂，然而这灭府之仇，又怎能轻易涣然冰释？

“这个想法现在看起来确实过分，但事已至此，师兄不防坐下来听听再做决断。”

说实话，他并不想现在就让聂清林知道自己的打算，一是此事风险难定，二是……对于这几个月神经一直处在极度绷紧状态下的聂清林来说，现在让他放下旧怨与风言滨联手，实在不是时候。不过既然已经听见，就算要承受聂清林的滔天怒火，他也必须解释清楚。

“关于这枚玉佩，我早在未证实时便有猜想。”殷绪见聂清林虽未置一词，却还是在他傍边坐了下来，心中总算舒了口气，能坐下来，就说明还有得商量。

殷绪将手中圆润玉石交给聂清林，将风言滨告诉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聂清林听，他口才极佳，三两句就将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聂清林听后却是良久不语，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若能向风言滨证实这信物的真假，他与商子密的关系便可土崩瓦解？”

“并非土崩瓦解，但却抽掉了商子密牵制风家最大的一颗筹码，若无此顾虑胁迫，风言滨未必会再为他做事，如此我们就算不会多一位盟友，至少也少了一个强敌。如今门内内忧外患不断，内奸没有清理干净，又在筹备对西戎首领开战，鼎昇门百年经营，虽不惧战，却也要留存实力为以后打算，如此形势下，能少些减损就是一些。这一点，师兄近来接手门内事务必定比我清楚，不是吗？”

聂清林皱眉道：“内奸之事，是穆遥同你说的？”

“何必要他说？”殷绪摇了摇头：“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这么多年渗进来的虫子，哪里是一下子就能清理完的？借风言滨之手清理江家，虽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是更大的反击，板上钉钉的下任门主离开接天峰半个月都门内都没什么反应，可见师兄你处境之危，又哪里非要穆遥告诉我才知道？”

殷绪轻轻一笑：“莫不是师兄见我一直没问，就当我一点都不生气你擅自离开接天峰？”

“我很害怕。”聂清林默然许久，上前揽过殷绪略显单薄的肩膀，轻轻按入怀中：“我见过他们的尸体，听过他们的描述，巨响过后，血肉横飞，认都认不出。我不敢想象你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殷绪，我不敢。”

他的臂弯越收越紧，殷绪在短暂的愣怔后回抱住他，他能感受到他的后怕，和深藏在心中的脆弱。他是错得多离谱，才会以为自己的存在对他人来说无足轻重？他是错得多离谱，才会以为自己仍身在局外一颗心无动于衷？沉沦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早已心动。

“我很后悔，我宁愿把你锁在接天峰一辈子不许出来，宁愿你因此一辈子恨我埋怨我，也不要在听到你出事后追悔莫及，我想要你活着，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已经后悔了，不要再逼我。”

“以后不会了。”殷绪在他怀中尽情的放纵自己的软弱，他阖上双眼，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聂清林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会一直陪着你。”

心心相印，两相为契，永不相离。这是，不必出口的约定。

“醒了就让我把下脉，年轻人好的这是……快啊……？”半个身子已经挤进门的小老头看着这一副抱得难分难解的样子，刹然间表情一片空白，他不禁看向门外若无其事地哼着小曲儿的穆遥，眼神无疑是在问：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