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过,阿离便在床上躺不住了,翻来覆去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放假的日子,阿离也是懒得再练什么法诀了。躺在床上又想起了昨日那妇人,那件青色小衫格外触目。
小衫上的斑斑血迹让她脑海中莫名一闪,又是那个梦!一块鲜红的血肉被撕扯下来,胸口黏答答的一个坑。
这画面让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起身倒了杯水。喝着水又往门边去,拉了拉门,果然还没开锁。阿离拿着空杯转身往桌前一放,心想不行,等十八什么时候想起她来都不知何时了。可不能白白关在这屋子里过了这假日,好不容易出了一趟书院,来到风临城,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想到这,阿离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又细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露出那一贯得意的笑。嘴里吐槽道:“想关住我?没那么容易!”
阿离自随老头学了法诀,虽不过几月,也还是有些收益的。比如眼下这金蝉脱壳之计,随手拈来自是不在话下。
破晓时分,王府里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进行着。早起的仆人们机械的打扫庭院,低沉的沙沙声划过青石板。
冬日的寒风刺骨,阿离缩着脖子一处一处院落的寻着,正是要寻到十八的主室。阿离可不是个容易消仇的人,她想着总要告诫一下十八,不该那么冷漠无情。
这十八王府何其庞大!前后院落无数,阿离寻了半日主室是未寻到,却寻到了膳房。浓郁的香味绊住了她的脚步,索性将那灶上的汤,并着各式早膳一一尝了个遍。
尝了一圈,才后知后觉想到,这膳食怕是给十八备着的。既如此,那便更好!十八最是挑剔,别人碰了的,他一概不要。
阿离细细打量了一圈案上精美的膳食,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阴险的笑。随即趁无人发觉,将那膳食又各舔了一遍。她做完这些,连自己都暗觉恶心。又想到十八这冷漠无情的性子,心中便又淡了几分罪恶感。
天已亮透,阿离早就歇在了主室的檐上,只等着十八用膳。
终于,这懒撒的十八挂着件单衣便出来了。站在莲池边伸了伸懒腰,又唤了几声鸟儿,才缓缓的回屋。
立时,便有俊俏的丫头端着衣裳跟了进去。稍时,丫头便退了出来。外面候着的小厮们又端了茶水进去,一时也退了出来。
这一连串的伺候下来,膳房的婆子们才敢进院。阿离这才来了兴趣,吊在檐上细细看着那十多个小碗小碟摆着。十八先喝了口茶,才拾起筷子。那婆子还特意提了一句,这是半夜里上火煨着的肉糜汤,主子尝尝。
十八果然拾了汤勺,舀了一勺,吹了吹,便要往口里送。正要下口时,外面却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小厮,立在门槛外道:“主子,有客来访!”
十八放下了汤勺,终是没能尝到那鲜美的肉糜汤。
“何人?”
“那人亮了一枚方天令,定是同登天台有关!”
十八听了登天台三字,眉头微拢,手在桌上轻轻的点了点,嘴里懒懒的道:“带进来!”
那小厮听了吩咐,风也似的跑去了。
十八坐在桌前,一口未动那膳食,阿离不免有些扫兴。
不一会儿,便进来一人,不是别人,却是萧悟尘。
十八眼看着来人,眼眸里闪过一丝犹疑,这神采风姿好似在哪儿见过,却久久不能想起是谁。
“你是何人?”
“萧悟尘见过王爷!”萧悟尘玉面含笑,拱手道。
萧悟尘!哪来的风姿少年?
十八这人有一大毛病,就是见不得那些俊美怡人的男女,一见了就欢喜。本来听到登天台,他是极不情愿的,但乍一见了眼前的萧悟尘,便全然忘了。
还不忘一丝暖笑,道:“找本王有何事?”
萧悟尘自进院子时,便知这檐上歇了人,又见这十八王爷无事,便先按下不说。只道:“扰了王爷用膳,实在是不该。只不过,事情紧急,在下便贸然前来求见。”
“无妨,坐下一起!”
说罢,那婆子便又取了碗筷上来。阿离此时歇在檐上便有些不安稳了。原先只想着捉弄一下十八,万万没想到尘哥哥却来了。还不等他们议事,她便一把跳了下来。人还未站稳,却见一道白光划过鼻尖,惊得她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一时,满屋子奴仆见了这突然冒出的阿离,都慌得喊‘抓刺客!抓刺客!’随从府兵也闻声而来。
十八一抬眼,见了廊上的阿离,眉目暗淡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院外的府兵退下。口中懒懒的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我还想着用了早膳便放你出来呢!”
萧悟尘也看清了那人是谁,慌得收了剑,上前道:“阿离,你怎么在这儿?”
阿离见萧悟尘问起,嘟着嘴望向桌前的十八。
十八见眼前的少年这般紧张阿离,不解的道:“阿离,你认识他?”
“当然啊,他是我哥哥!尘哥哥!”阿离一提起萧悟尘便多了几分骄傲。一把拉住萧悟尘的衣袖,带着三分炫耀的望向十八。
“切,你何时有了哥哥,我竟不知。”
十八说话间终于喝了一口肉糜汤,想来那味道确实鲜美,他又接连喝了好几口。阿离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婆子,那婆子眼看着这肉糜汤这么得宠,脸上渐渐挂起了满足的笑。
“王爷不知,从前在下在青云山下的营帐里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许是王爷忘了,我便是当年的少年阿尘。”
十八听了这么久远的故事,自是想不起来,摆了摆手,最后喝了一口汤。道:“你方才说有何事的?”
十八放下汤勺一挥手,那婆子丫头们便收了膳桌,又沏了茶端上来。
萧悟尘早就听闻这十八王爷的脾性,只笑道:“司星阁受皇帝陛下之请,策划祭天奉请长庆神君一事。本来一切还算顺遂,但近一月有余,却出了些阻碍。因这登天台建在晏城黄鹂郡,是王爷的封地,故而有些事情还需与王爷通报一声。”
十八听了这一长串的说辞,有些疲倦,叹气抱怨道:“当初我便说,这登天台不该建在黄鹂郡的。京郊那么多风水宝地,这个阿陌南偏偏挑中了这块荒夷之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离见十八不愿理会这些,便替他接了话。
萧悟尘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小厮,张开的嘴又停顿了。
十八见状,遂挥手示意这群人退下。一时,萧悟尘才道:“不知王爷近来可有耳闻,各地均有报孩童被掳一事。”
“孩童被掳!”阿离一听这事,不由得冷眼看向十八。十八则不慌不忙的道:“晏城的大小事务本王都交由州府直接处理上报。本王已是许久不上朝了,这些事情还真是一概不知。”
十八说罢用手指了指气鼓鼓的阿离,笑道:“这丫头倒是知道一例你说的孩童被掳一事。”
“嗯!”还不等十八将话说完,阿离便狠狠点头道:“昨晚在大街上就有一个妇人的孩子被掳!都说是什么怪物掳走的。”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