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次没放好,那大不了重新再放一次。小诗回转着轱辘,要把木桶提上来,可是没转到半圈,就感觉被什么带住了,就好像是被井壁上突出的石块卡住了一样。
这口水井是古井,也有些年头。按理来讲,过了这么久井壁早就被水侵蚀变得圆润了才对,怎么会有东西卡住水桶呢。仔细想想也没这么绝对,井里水分足,上面又有阳光,不排除石缝里会长出些小树,这样的话卡住了木桶也是情理之中了。
小诗俯在井口,探着身子往下看。井里面黑得像是墨砚,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而轱辘上的麻绳就直直的垂在黑暗里。而深邃的井里,一股难闻鱼腥味一阵阵的往上冒,中间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些别的味道,像是前些日子里宰杀牲畜时的血腥味。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诗突然头皮有些发麻,也不知道是手没把住的原因还是探得太前了,重心一下没控制住就要朝水井里面栽,幸亏她眼疾手快,一只手把住井口,一只手吊着井口的轱辘才幸免于难。
小诗腰身搭在井口外,死力的绷着身子一点点往外面移。而井里冒上来的腥味越来越明显。她也不知道是昨夜的阴影还未完全消灭,导致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只感觉头皮里钻进了千万只蚂蚁在爬,痒痒涨涨的难受至极。她不敢多想,只求快点打完水好回去。
轱辘在小诗在奋力摇动下,一点点的带起井里的水桶。也许是小诗刚刚经过这么一下全身有些发虚,她现在只感觉手里的轱辘不似平常,像有千斤重。
一圈,一圈,又一圈。轱辘上的麻绳越缠越多,而水桶也被拉倒了快与井口平齐的位置,小诗一只手卡住轱辘,探出另一只手去拉住麻绳。谁料到它会有那么重,哗啦一下就要往下坠。小诗急忙退了回来老老实实的把住轱辘,一点点的往上摇。
可能是近黎明了的缘故,月色变得毛毛的,斜斜的探照在井口。一只木桶从黑暗里露了出来,木桶斜斜的,好像挂住了什么东西。定睛看过去,那不是一只人手是什么?
青筋根根绽起在苍白浮肿的手臂上,僵硬的挂着桶沿的绳索,就这样一点点的被带了出来,而紧接着的,是那张扭曲的面容,眼眶深凹,眼球却异常的突了出来,通红的眼珠像是看到了小诗的心底。
“你就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晕过去了?”姜珏看着小诗瑟瑟发抖的模样,知道这件事情对她肯定打击不小,他想继续追问些细节,可是再让她回想一遍对她来讲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想到小书平时陪伴自己的点滴,内心里就空荡荡的有些难受,这件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不把他查探个水落石出,他怎么对得起小书?
姜娴是他姐姐,自然知道姜珏的心思。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拉了下姜珏衣角,摇了摇头道:
“二郎,我知道你与小书感情好,你别着急,议事堂已经派人来探查了。”
正在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走到近前姜公近前,他是清平的一名医师,攸姓名一手,所以人们常称他“有一手”。虽然无法与姜娴师傅韩医师相较,但在这附近也还是有些名气的,据说他与议事堂里的人来往密切,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刘老,姜公,尸首僵硬,眼角浑浊,身上各处都起了比较严重的尸斑。“
姜公身边的刘老就应该是议事堂的刘得福,因为斜对着姜珏,所以也看不太真切面容,但是姜珏认得他,只见他微微颔首,问道:
“死亡时间推断得出来吗?”
“应该有了六个时辰,这么算来是在昨夜戌酉时分。”攸一手略一沉吟,判断了个大概。
“这么说来的话,按照惯例前推半个时辰,往后推半个时辰,作案时间段就应该在戌时,酉时咯?”刘得福排出了一个时间段,破案时需要用此来区分嫌疑人是否有作案时间。
只是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姜珏头就大了,昨日里这个时候,姜珏正在抄写经卷,小书都还在一旁侍奉呢。就连后来在前院时,姜娴和姜公都是见过他的,怎么可能是在这个时辰。
“你可不要满口雌黄,那时间小书都还在我书房侍读呢。昨夜里我阿爹阿姊可都亲眼见过。”
姜珏快走几步,来到攸一手面前,毫不客气的反驳了一通。
攸一手被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当面一驳,气得面红耳赤,一旁的刘得福没怎么见过姜珏,对一旁的姜公问道:
“这位少年郎是?”
“犬子姜珏。”姜公答道,说完后望向姜珏,面色冷峻,呵斥道:
“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滚回书房去。”
姜珏也是一时情急,确实有些失礼,但是他也只是质疑攸一手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而已,却招来了姜公斥责和姜娴诧异的眼神。姜娴以为姜珏是因为小书的死心头难受,不由得提醒他道:
“珏弟,你说什么胡话呢,昨夜小书哪和我们在一起?”
“昨夜在这前院里,我拉着小书,你和小诗,还有阿爹。你忘了吗?”姜珏目双目一瞪,完全没想到姜娴会说出这样的话,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我记得,当时阿爹也在,可是那会小书分明不在你身边啊。”姜娴表情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