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看着自己扎着针的左手，他感觉到凉凉的药水刺激得手臂有点难受。

“我有的时候能想起一些画面，”他缓缓地开口，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对苏维解释，“我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想起来的或许是那时候的事吧。”

苏维坐在一旁，沉默地聆听。他的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让人琢磨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每次看到新的场景，我的头就特别疼，好像要裂开一样。疼的人简直喘不上气，心脏像被狠狠攥住。那种感觉特别难受，好像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今天这一回尤其是这样，你看，我成功地晕过去了。”梁和生硬的扯出笑模样，表情不是很自然。他的右手轻轻揉捏着左臂，停了一会后又开口：

“每次发作之后，我都会把我看到的画下来，每一次发作的时间有长有短，有的时候可能两分钟，有的时候会疼上半小时。”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苏维站起身，向路过的护士要了一个暖宝宝，贴在梁和的手臂上。

苏维这次没坐回椅子，他坐在了梁和的床沿，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输液袋，还剩一点点就打完了。他开口问梁和：“怎么不早去看医生？”

梁和笑笑，说：“以前也跑过很多家医院，什么检查都做过，身体好得很。反正就是这么奇怪。我想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那疼就疼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维皱眉，表情在治疗室的灯光下显得冷峻而严肃。梁和也不再说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问道：“医药费多少钱？”

苏维没答话，梁和举着手机打开转账界面，屏幕上的光标一闪一闪。

苏维开口：“今天的晚饭三十五。”

梁和笑着看他，问他还有呢，打针不要钱啊。

苏维不理他，径自去外面叫了医生来拔针。梁和没再纠结，微信里给苏维发了一个三百块的红包，备注谢谢哥的晚餐。

医生来拔针，梁和怕针，偏过头去，只觉得手背上一凉，也没有想象中的疼。梁和按着自己的手背，在床上又坐了会，才弯下腰穿鞋。

苏维在一旁收拾了公文包，等梁和都收拾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

苏维开车送梁和回学校，梁和进了校门，走在学校的小道上。两边的大树梁和叫不出品种，风一吹，地上的落叶飒飒得响。小道旁边的树很多，很大很高，每一棵树下都铺了一大片落叶，深秋的风常常把它们吹乱，很快落叶就铺满小道的两旁。

梁和裹紧大衣外套，深秋的风吹得他脸上有点发疼。他踏着一路夜色回了寝室，舍友不知道去哪浪了，没回来。他手肘支在窗台边，推开窗户，点了支烟。

他望着宿舍楼下还亮着灯的小卖部，临近十点了，同学们都趁着打烊的前十几分钟出来买夜宵。他看着超市里来来去去的人，突然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

梁和点亮屏幕，看到苏维收了款，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给多了，打点滴花了一百二。

他嘴边捻出笑意，转身背靠窗台，迅速回过去：

——那把多余的钱还给我。

看着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梁和出神，没过几秒对面又发来消息：

——不给。

——财迷！上班族竟然欺负穷学生！

——嗯。

被这个“嗯”堵得没话说，谁让自己不事先问清楚就把钱打过去呢。梁和心疼钱，眼泪哗哗地在心里流。金钱使人失去理智，他烟也顾不上抽，随手在一边摁灭，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飞舞：

——那要怎样你才肯还钱！

外加一个哭的表情。

他盯着左上角的那句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又消失，紧接着又出现，随后又消失。梁和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回消息来，屏幕渐渐从亮到暗，最后无声地熄灭。

梁和心里懊恼，难道自己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吗？这能在小卖部买多少回烟啊！

想到这里，手心里的手机又是一震，对方回信息了：

——看你手工做得不错，做点小东西送我吧。

看到这句话，他想也没想，手指在九宫格上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