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年底。
这两个月来,周一到周五,梁和在学校忙实验,从早做到晚,每天晚上十点才从办公室出来。教授新购进的一批实验材料终于在梁和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调试出了令人满意的成果。老板很高兴,说这次一整个系列的实验结果可以帮梁和发表一篇相当有分量的论文,并且他本人的毕业论文题目可以以此为主要脉络进行展开了。
毕业大事终于得以解决,老板放话过年之后的新学期梁和可以不用再承担大课题了。下学期在实验室的主要工作,梁和负责带下一届新人,尽快把实验技能传给他们,好让他们尽快把实验担起来。找单位实习还是选学校继续深造,梁和都可以开始去着手忙自己的计划,不必从早到晚在实验室熬着了。
梁和自己倒是对未来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想先过好当下。秋季学期临近尾声,实验室里的工作也处于收尾的状态。最近这几天他白天在研究生办公室处理实验数据,晚上就跑去珍姐那儿做手工。
他一开始绣的团扇也早就完工了,最后成品出来时,工作室里的员工姑娘们看了都不住赞叹。梁和的品味和手艺都是没得挑,从式样到配色,皆是赏心悦目。有工作室的姑娘拿着这把团扇去逗老板娘的小猫,它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向扇面上绣着的小鸟扑去。完工那天梁和跑去跟辛晓珍清算材料的费用,谁知辛晓珍见了那把扇子就说不用给钱了,留在工作室寄卖吧,一准卖个好价钱。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梁和开心地答应下来,这把扇子不寄卖他也不知道要送给谁。送给苏维吗?梁和脑海里浮现出苏维手里摇着一把花花绿绿的团扇,再瘫着一张冷漠冰山脸,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五雷轰顶。
一想到钱,梁和就郁闷。上回多给出去的那些钱苏维还真就硬生生扣下了,梁和若是真要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苏维那天晚上说要让他做个小东西来换自己多给的钱,梁和当时没过脑子就一口答应。后来他大呼中了苏维的计,懊恼地想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要倒贴钱还要赔礼物,还被人家指定是手作款。
回过味来的梁和同学也没有多纠结,苏维那天是帮了自己大忙,自己感谢人家都还来不及,就算苏维不开口也是要表示些什么的。只不过要求居然是苏维亲自开口提,这让梁和摸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不明白的梁和索性也就不再去想,团扇完工之后被珍姐拿去挂橱窗了,能卖多少钱他也无所谓,随缘就好。
他回想起记忆中苏维横抱着自己的那次,其实自己也记得不太清了,只隐约能够想起那天依靠的胸膛很厚实,很温暖,让人很安心。
每当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梁和的脸上就微微泛红。他知道自己是会对男人动心的,从大学时他就逐渐发现了这一点。以前上本科时宿舍里的舍友偶尔聚在一起看私藏的小影片,别人看的是影片里的女生,梁和盯着的是片子里的男人。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女孩子是完全不来电的。当然这件事情除了苏维和邵之洺,没有另外的人知道。他平常跟同学之间没什么交流,有什么事情也只默默跑到第十二教的天台,抽几根烟自己消化掉。
梁和今晚泡在四楼的材料间,对着眼前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的布匹发愁。到底要做个什么东西给他呢,他也没个主意,对方也没明说,这可把他给难住了。
不知怎么地,他的眼前浮现出苏维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的身高很高,梁和跟他说话需要微微仰起脸。苏维的五官说不上哪里特别,但是组合在一起总是透着一股奇妙的性感。
他的鼻梁高挺,上面总是架着一副银边眼镜。眼睛细长,瞳仁是深深的墨色。眼神总是平静无波,时而会透出些微的漫不经心。双唇总是抿着,话不多,几乎没有见他笑过。
每次梁和见到他,苏维都套着一身整洁的西装。他的身材偏瘦但不单薄,双肩宽阔,西装外套勾勒出的腰线明朗。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比例很好。
梁和的眼前闪过以前苏维在邵之洺小区门外等他时的情景。他随意地交叉双腿,后背倚在车门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忽然知道要送他什么了。
梁和四下翻找,翻出一匹墨蓝色的桑蚕丝布料。他在灯光下细细辨认着颜色,这是一种十分接近黑色的深蓝,但是完全不会像黑色一样沉闷而严肃。
他的指肚轻轻地抚过布料厚实的表面,感受着布料细腻而低调的纹理。没有什么比它再合适不过的了,梁和想。眼前布料的暗纹让人一碰就能联想起苏维。他觉得在自己眼中的苏维跟他的外表不太相符,苏维面冷但却很细心,自己还记得那天在病房里对方给他贴上的那只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