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阿苓把目光投向一旁未说话的的白母,楚楚可怜,满是祈求。
“阿苓啊,清弦也是为了你好,想当年,他十三岁封相,比那夫子不知强了多少,断不会委屈你的。”白母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阿苓眼中的祈求,开口说道。总归,阿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得念些书才行。
“阿苓知道了,母亲。”阿苓只得咽下满肚的委屈,默默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叹气。
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直直从窗户照进书房,给深秋添了一丝暖意,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白清弦墨发半散,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左手执笔,看着满案的书纸,提笔不时添上两笔,微皱的眉头,直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狭长的丹凤眼里古井无波,倒是当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窗明几净,一派宁静美好,当然,若是忽略某人鬼鬼祟祟靠近门口抬起的脚。
“阿苓。”不带任何语调的声音冷不防吓了阿苓一跳,也喝住了她刚要迈出书房的一只脚,她只好讪讪地将迈出半步,尚悬在空中的脚收了回来,愁眉苦脸地回到书案。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试图从书房逃出去了,可是每一次,白清弦就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一样,明明在认真地处理手中的事情,却次次都能在她即将踏书房一步时将她突然出声喝住她,她都怀疑白清弦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她终日被白清弦困在书房,简直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白清弦这个人实在无趣得很,一坐就是一天,一句话都不会跟她多说,她都快闷死了。
阿苓有些怀疑京城那些闺阁小姐是不是都瞎了眼,白清弦跟个木头似的,真是可惜了他玉树临风的好皮囊。
阿苓心里一边腹诽,一边继续看着他给的书。其实,她并不笨,相反,她很聪明,记忆又极好,白清弦给的书她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
正发着牢骚呢,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支毛笔,阿苓抬头,见白清弦正盯着她,她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白清弦。
“书若看够了,便习字。”白清弦见她迟迟不接,开口说道。
“哦,好的,义兄。”阿苓接过笔,拿过一张白纸,便开始练起字来。
不得不承认,阿苓在习字方面就真的有点儿惨不忍睹了。横不是横,竖不是竖,东倒西歪,实在是不堪入眼。
白清弦无意间扫了一眼,很是无语,又看阿苓连握笔姿势都不对,颇有些头疼。
“过来。”他向阿苓招了招手。
“啊?”阿苓正写得颇为专注,“哦。”随后不情不愿地起身。
“把纸和笔带上。”白清弦见她苦着脸,大有一副被逼上战场的悲壮之感,有些好笑。
“哦。”阿苓搞不清楚他的路数,迟疑地朝他靠近。
“你这字……”白清弦认真地看了看她的成果,实在找不到什么词,又怕伤了她的自尊,没有继续说下去。
“罢了罢了,我教你吧。”他摇了摇头,执起阿苓的手握住笔,缓缓地在纸上写下“阿苓”二字。
“便先从你自己的名字开始吧。”
由于握住了阿苓的手,现在白清弦是半抱住她的姿势,说话间暖暖的气流扫在阿苓耳旁,阿苓觉得痒痒的,有些难受,在他怀里十分不自在。
“别乱动,看好了,这是握笔姿势。”白清弦低声警告着阿苓,到底是十三岁的姑娘了,他正值十九,正是血气方刚时,阿苓在他怀里不安分,某些东西他在尽力克制了。
“哦,哦。”阿苓能感受到白清弦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还带着那么丝警告意味儿,一时间吓得一动不动,一个劲儿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好了,拿去照着练吧,练不好今晚别吃饭了。”白清弦半是威胁地说道。
“啊?不要啊!义兄别啊,我好好练,我一定好好练!”可以服软,但是,饭不能丢!阿苓还是很硬气的,嗯。
“那就好好练。”白清弦看着她快皱成苦瓜的脸,竟觉得甚是可爱。
“好的,好的,阿苓保证一定完成任务!”为了晚饭,阿苓也必须拼了!
于是,她算是鼓足了干劲儿,疯狂地在纸上临摹白清弦教她写下的两个字,生怕白清弦一个不高兴,真的扣了她的晚饭。
可是,临了不到半个时辰,阿苓便坐不住了,感觉手也酸,背也疼,脚也软,整个人都不舒服,她悄悄抬起头,只见白清弦认真地拿着一本书研读,时不时作几处标注。
好像突然有点理解那些闺阁女子对于白清弦疯狂般的痴迷了,白清弦好像长得还是不错的嘛,阿苓第一次由衷地这么想,就是性格不大好。
安和国国风也算是开放,讲到这儿就不得不说一说白清弦往日的那些两三风流传闻了。
据说,在白清弦十三岁刚封丞相那年,大街上惊鸿一瞥,不少姑娘就已芳心暗许,有些大胆的甚至暗戳戳地私下两三相聚,谈论白清弦如何。
又据说,白清弦十四岁那年,有个颇为豪放的女子直接将他拦住,硬塞给他一封书信,至于信上如何写的,不言而喻。但白清弦呢,硬是看也没看一眼那个女子,当着人家的面,将信还了回去,残忍无情地直接拒绝了。
偏偏这些姑娘还觉得白清弦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禀性高洁,这样一来,白清弦在京城中的呼声更高了,一度碾压风流倜傥的长孙书立,独占鳌头。
每逢赠花节之际,也就是安和国特有的男女相互表明心意的节日,这一天,若有喜欢的男子或者女子,都可以赠花给对方,对方不能拒绝。这个时候,他总会被迫塞下许多各式各样的鲜花。
阿苓看着认真专注的白清弦,灵光一闪,坏笑了一下。
“义兄,我还是不会,你可不可以再像方才一样教一教我啊?”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清弦,端的是诚恳十足。
“笔和纸拿过来吧。”白清弦头也没抬。
“哦。”阿苓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仿佛已经预见了接下来的好戏。
待白清弦握住了她的右手,教她写了几遍时,她开始使坏了。
她故意在白清弦怀中动来动去,右手也不好好握笔,笔下的字越写越扭曲,越写越丑。
“阿苓,不要乱动。”虽隔着层衣料,但架不住阿苓乱动,动作间的摩擦,让白清弦有些难以忍受,偏偏她还不自知,继续磨蹭。
“哦。”阿苓嘴上应着,动作却是一点儿没停。趁着白清弦分心之际,她突然右手使劲儿,白清弦猝不及防,让她挣脱开来。接着,阿苓右手一扬,三三两两墨滴在空中自由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