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已到。
“……这是为何?”
刘辫看看顾盼,又看看何太后,开始习惯性失措。
“辫儿哥,这是最稳妥的计划。”
顾盼握住刘辫的手腕,想要向他传递一些力量。
“我与你一路,出广阳门,太后一路,出中东门,我东厂再派一路疑兵,直奔开阳门。”
“如此三路齐出,迷惑敌人,方能使生机最大化。”
刘辫纠结了一会儿,咬牙道:“我不要母后与我分开。”
何太后搂着刘辫,目光柔和,还未说什么,顾盼便道:“大丈夫岂可妇人之仁?”
刘辫争道:“此乃孝道!”
“何为孝?太后冒生命危险逃出宫来,只为见你平安,而今你却不听人言,以至失陷险境,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将置太后于何地?这才是真正的不孝!”
“若有一日,我也要牺牲你,你可愿意?”
看着突然倔强的刘辫,顾盼也冷了脸:“第一,我不是你爹不是你妈,不愿意为你而死。”
“第二,我不是你臣子,不是你想牺牲就能牺牲。”
“第三,你是我的好友,是这天下的主人,我既来到这世上,就要尽力保你护你,你活着,汉室的旗便立着,不受乱臣束缚,不遭奸臣戏弄,这世上才能少些纷争,更多的人才能有机会活着!”
“刘辫!”
顾盼指着刘辫的鼻子,连珠炮般大喝的气势已然将他震慑:
“人从不是为自己而活的。”
“你的命,自你出生以来就不只是你的!”
“它是灵帝的,是何太后的,是四百年煌煌大汉的。”
“是满朝期盼着天下安定、国富民强、汉光普照之忠良的。”
“是这大汉十三州夙兴夜寐、勤恳辛劳却连口饱饭都吃不起、坚忍苟且存活于世的你的子民的。”
“是冒着性命之危护你出城的,我东厂满院弟兄的。”
“今日,它还是老子的!你是听也得听,不听,打晕了也得听!”
“得罪!”
顾盼一拜,又对何太后道:“顾盼一颗红心,太后应当明白,若是太后执意与大王同乘,那顾盼便自领一路。”
何太后看着顾盼,唇际忽地一勾,“孤明白。”
她轻轻拍了拍刘辫,捧起了自己孩子的脸颊。
“再哭,母亲可不喜欢辫儿了。”
刘辫赶忙把眼泪擦干,用力擤了擤鼻涕。
“顾厂公虽说大逆不道,但却是……忠勇有加,辫儿日后若能杀,则定要将其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若不能,则可将性命相托,视若亲兄。”
顾盼挠挠头,这婆娘说话正正反反,自己都绕进去,刘辫能听懂?
果然,刘辫懵在了原地。
白发史子眇笑着上前,“盼盼奇人,不拘世俗,正因如此,却也极是可恶,若非局势紧迫,贫道定要用那引雷符将他好好炸上一炸,给我学生出口气才是。”
“嘶,不是看你老我就揍你了,为老不尊,小心我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哦?贫道将那重阳之法授你,盼盼可要恩将仇报不成?”
“授我什么了?只说在蔡邕书库中有见到,那可是蔡大儒,家里藏书成千上万卷,你要我去偷?去抢?去借?去要?这和告诉我大海里有根针有什么分别!”
“那就是你的事了,知之而不能行之,无能也!若是想报恩,不若以后选你一子随我姓可好?”
“你在想桃子,”顾盼一指刘辫,“让他跟你姓,这我大儿子。”
“胡闹!”
何太后不乐意了。
几人打趣两句,原本压抑至极的气氛竟好似缓和不少,刘辫也破涕为笑,在史子眇的掩护下捶了顾盼胸口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