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黄莲终觉苦,强摘瓜果不能甜。
好事总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
郭德纲还是看得透,都说天灾害人深,却不知天灾总留人一条生路,人祸却是血盆大口,一口下去,连渣都吐不出来。
元山的盗匪还没下山,昭化县的贼人却开了口,德福楼终究斗不过山里的鬣狗,只一天几船的米粮能从嘉陵江来到码头,哪顶得住数千人的消耗。
城中粮价早翻出了天,平时六七百文一石的米价如今三四贯也拦不住。
“儿啊,我心头的肉啊,娘没本事,赚不到几斤米钱,以后你和你爹好好过吧”
一位老妇人在牙行门口和五六岁的稚子做着最后的道别。
“娘,娘……”
小子破衣烂衫,身上的破布不知打了几道补丁,此时哭的止不住,通红的眼眶像是一道针扎的人心疼,孩子还小,不知道娘要做什么,却本能的感觉到娘要永远的离开了。
“臭婆娘,我是让你去过好日子的,怎么哭的这般凄惨,真是晦气”
张金牙在旁边嫌弃的叫嚷……
沈元在二楼看着这人间惨剧,不知这是今日第几遭了,沈元都有些麻木了。
前几日沈莹带着珠儿看到这一幕,收了几个伶俐的小伙子做活计,没过半日,德福楼门口便坐满了带妻儿的农夫,只希望德福楼能收下自己可怜的孩儿,让孩子有口饭吃。
这造孽的张金牙却是带了人马在对面摆了个摊子,专门收人,进了牙行的人还能有个好?最好也就是去贵人家里当个下人,动辄打骂,更下作的弄断手脚在街上乞讨才是人间地狱。
随着米价的上扬,靠着土地吃饭的农民便遭了大灾,城里的员外们好似闻到了血腥的鲨鱼。
大肆的收购昭化县的土地,拿着低于平时几倍的钱拿走了这些可怜人最后的依仗,活不下的百姓便开始了买卖妻女的路,被大人物一点点榨干最后的血液。
有几分血性的汉子更是抄起了家里的柴刀,木叉,上了元山,导致山匪的势力越发的强大,及至今日已由数百人的规模成长到数千人,却不知这些地主终是赚了大钱,还是给自己新坟上添了一锹土,真真是可笑。
五天时间,三家地主被满门屠尽,搞得昭化县更是人心惶惶,各地的有钱人全都涌入到这小小的县城里,物价岂止抬升了五成不止。
“东翁,这样不行啊,即使县里最后抵御住了元山匪盗,这高抬的物价也会给您致命一击啊,怕是刁光斗绝对要拿您的命去给他的官路献祭”刘师爷焦急的说着。
“嘶,本官知道,本官知道,这些该死的地主,让他们捐几石米像是要了他们的命,却不知元山盗匪来了,他们能否守住那该死的粮食”
王元和此时已是急的嘴上起了泡,不停地喝着水抱怨。
“东翁,德福楼的沈小郎送来一份文书,您过目一下吧,他说是能帮到您”刘松山拿着手里的一沓文书便递了过去。
王元和拿过来看了看,便知道这事怕是沈元豁出了全部身家在帮他,只是这文书中有几处却是有些不妥。
沈元试图在昭化县打通吐蕃人的商路,将大多数灾民安排到昭化的瓷窑和织作工坊里,换取吐蕃大量的肉食支援此时缺粮的昭化,并不再免费施粥,二是以工代赈,让灾民在困苦中劳作,以免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
王元和一个小小知县如何有权限敢擅自开市吐蕃,此事虽然行得通,只是风险极大。
再有若灾民不领情,非要吃免费的粥又如何是好,沈元的粥棚可是打着县衙的招牌,王元和在德福楼的收益也全由着沈元去购置粮食了。只是当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便由着沈元去做了。
“拿去告诉沈元,放心做,有事我顶着”王元和这边写了份文书,却是一份任命书,聘沈元为昭化县书吏,主持赈灾事宜。
刘师爷领命便去了,王知县这边却看着县丞府那边发呆,沉吟着从沈元那得来的几句戏文。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却无人听见,也不知这王元和有什么后手。
话分两头,码头沈元这边得了手令,便开始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