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伸手合上妆台前的窗子随口笑道:“我的课业已经有了。”
“在哪里?”清嘉故意问,“拿出来给我瞧瞧。”
和王凑近妹妹的面颊轻声道:“你书案下那一叠纸,不是替我做的课业么?加上我近几日写的,足够蒙混过关了。”
“有你这样做长兄的么?”清嘉收起妆台上的铜匣,自顾自往外走,“要我替你作弊?赶明儿我就说给陛下听。”
和王追上前去陪笑道:“好妹妹,你别生气。你都替我写好了,我若弃之不用,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你想要什么好东西,同我说。你就是说想要那天上的金瓯,晚上我也给你搬梯子去。”
清嘉忽然转过身来,锁子纹裙腰上挂的多宝禁步打在和王的衣摆上,和王连忙倒退了半步,只听清嘉道:“那我要西山别业的钥匙。”
和王奇道:“你要钥匙做什么?”
清嘉嘟哝了一句“不给算了”,复道:“我要去承平伯府,你跟着我做什么?”
和王小心道:“我送你出府。”
清嘉一扬眸子,“你老实说,究竟是为了送我出府,还是为了瞧一眼沈姊姊?”
和王的神色黯淡下来,勉强笑道:“你别胡说。东宫早已瞧上了嘉国府的姑娘,难道你还不知?”
清嘉却不甚在意,“瞧上了又有什么用?岁数不合,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和王叹了口气,淡淡道:“嘉国公与陛下私交甚笃,那是几十年的情分。他说过不愿女儿嫁入宗室,陛下自然不会拂了嘉国公的意。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明日……明日咱们去踏青如何?”
清嘉道:“你又忘了,明日可是慧妃、淑嫔册礼的正日子,我得进宫去。还有一桩事,你别忘了,过几日就是先皇后的忌辰了,我们只顾着高乐,陛下瞧了不欢喜。”
“陛下把双妃册礼放在临近先皇后忌辰之时,就说明陛下不忌讳这个,”和王徐徐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陛下通达,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清嘉摇摇头,“我不这样觉得,先皇后可不是仁诚皇后。再说了,你是宗室,不是他人。”
和王忽然道:“那你们今日还起诗社。”
清嘉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就提议,这一社就唤做‘代悼亡’。”
和王听了批了句“胡说八道”,兄妹二人不再言语,沿着西花园的甬道向前走,穿过嶙峋的山石,走近王府的西门。和王止步,清嘉笑道:“你瞧,你在这里,沈家姊姊都不敢进来。你早到了娶王妃当家理纪的年纪,不如我帮你问问沈姊姊她瞧不瞧的上你?若是沈姊姊能瞧上你,我去求陛下,如何?”
和王笑道:“你别胡闹,这些事情岂是你这做小辈的应该操心的?”
清嘉从袖中摸出珐琅小镜子在阳光下照了照,“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你娶了嘉国府的姑娘,那些叔伯们不乐意?”说完小心翼翼地掏出绢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你现在不言声,将来沈家姊姊嫁了旁人,你可不要后悔。”
和王目送妹妹出府,瞧见了嘉国府的朱轮华盖车,连忙转过身去往回走,一面走,一面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郡主对我成见颇深。”
柳荫下的丽人媚眼如丝,穿着一身柳绿合领褂、桃红缂丝裙,外罩青缎长比甲,行动间如弱风扶柳,正是和王意欲纳为侧妃的侍女,名唤做扶荔。
扶荔道:“郡主看来是希望您另娶名门为正室——像嘉国府这样的门第,那是再好不过的。”
和王却不曾理会扶荔,径直往书房去了。扶荔望着和王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