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终于在B市机场降落,一路上,甄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从得知母亲生病到现在,她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又流,现在的她,虽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但也许也只有母亲才是最大的泪点吧。
出了候机大厅,尽管天刚放亮,甄爱还是戴上了墨镜,遮住自己因为流泪有些微肿的眼睛。
她平静了一下心绪,招手打车,几辆出租车争先恐后地在她身边停下来。
无疑,走到哪儿,她都是焦点:长及脚踝的驼色羊毛大衣穿在一米七几的她身上,不但没有累赘感,反而多了几分潇洒干练,咖啡色的过膝长靴,柔软的皮质包裹着她纤长的小腿。
一阵风起,长长的衣襟与褐色长发随风飘飞,背景恰是充满现代感的候机大楼,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街拍。
细节之处也无不精致:咖啡色的羊皮手套,“Warrior”的“Salas Air”金色登机箱,豹纹长围巾,无不流露出她上佳的衣着品味。
出于职业素养,甄爱无论再忙再乱,都不会穿错衣服,更不会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公众场合。
几辆出租车陆陆续续从她面前鱼贯而过,司机们都很殷勤。
“小姐去哪儿?”
“小姐,要打车吗?”
“请问您要去哪儿?”
面对着几张询问的面孔,甄爱毫不犹豫地走向了说“请问”的那位司机。
其他的车或失望或不满地绝尘而去,他们当然看不到甄爱墨镜后那不悦的目光。
甄爱发自内心讨厌“小姐”这个变了味的称呼,那种欲海沉浮,游戏风月是她不屑的。
半路上,包里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甄爱拿出手机,看到了思远的信息:“手术刚结束。看到你信息了,不要太着急,有事给我打电话。”
几个小时前,心急如焚的她给思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好在芷卉在身边,帮她买了机票,又陪她回家打点好行李,送她到机场,闺蜜的帮助和安慰,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母亲!
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分,甄爱在母亲病床前已经坐了很久了。
母亲瘦多了,原本苍白的脸在白色被单的衬托下,看起来毫无血色,两颊微微凹陷,紧抿的嘴唇不再是往日的粉红色,有点暗紫,唯有从小巧挺直的鼻子,长而卷曲的睫毛上,还可以看出往昔美丽的影子。淡褐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夹杂着根根银丝,让人想起深秋的枯草。
在母亲的面容上,甄爱仿佛看到自己年华老去的样子。
她握住母亲的手,手依然柔软,手指却细弱无力。甄爱把自己的脸贴在母亲的掌心,冰凉的泪水浸湿了手心,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次母亲的手为她擦去过委屈的泪,难过的泪,幸福的泪。
“甄爱?是小甄爱?”母亲醒了,她惊喜的眼中有一丝泪光,声音微弱。
“妈妈……”甄爱哽咽着,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来,扶妈妈坐起来。”母亲虚弱地说。
甄爱小心地扶母亲坐好,在她身后垫上了一个厚厚的靠枕,她倒了热水在脸盆里,绞了一块毛巾,细心地为母亲擦手和脸。
母亲没有阻止,她仿佛很享受女儿对她的照顾。
放好了毛巾脸盆,甄爱又倒了一杯热水:“妈妈,你渴不渴?”
“妈妈不渴,孩子,来!”母亲张开了手臂,甄爱轻轻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多么熟悉的温暖!
她抱住母亲瘦弱的身躯,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下来。
母亲一边轻轻地擦掉她的泪珠,一边柔声说“乖,不怕,妈妈不会离开你,妈妈会好起来的。”
甄爱紧紧地抱住母亲,把脸贴在她胸口上,母亲的心跳,母亲的体温,这熟悉真实的感觉让她心安。
忽然,甄爱觉得母亲在推自己,动作竟有一些仓促。
她惊觉,抬起头来,随着母亲的目光看向门口,一群医生护士,簇拥着一位60多岁的老人走进病房。
他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背脊依旧笔挺,精神矍铄。简单考究的休闲装,高高的个子,稳健的步伐,不怒自威的神态,都令人肃然起敬。
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健康的肤色,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理着简单的平头。
外套搭在臂弯里,灰色的休闲衬衫下,胸肌若隐若现,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笔直。
一看到他走进来,甄爱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仿佛这样就能够变得矮小一些,不被人注意。
但她还是感觉到两道如鹰隼一样的目光射向自己。
看到甄爱,老者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小甄爱回来啦?”
“爸爸。”甄爱站起来,抬手理了理头发,轻轻地叫了一声。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刘主任,你妈妈的主治医生,心外科专家,这是小女林甄爱,她哥哥林子健。”他边说,边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老师您过奖了。老师您儿子帅气能干,女儿漂亮大方,都这么优秀,真是好福气!”
父亲笑得很开心:“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我都没操过什么心,都是他们妈妈一手带大的。”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刘主任走到病床前,开始给母亲做检查。
大家静静地看着,看到甄爱一脸担忧,父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子健的目光在甄爱的身上流连,宽松的白色V领羊绒裙,恰到好处地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迷人的锁骨,一条镂空的暗金色腰带束出素腰纤体,眼角边一点莹莹的泪光,让人心生怜爱。
几年不见,她的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的优雅。
甄爱如芒在背,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
她在别人的目光下从来都很坦然,唯独子健那热辣的眼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生怕别人看出她的窘迫,便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刘医生的身上,当听到他说母亲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病房里的气氛让甄爱喘不过气来,她拿起暖壶,想找个理由离开。
不料护士长一个眼色,小护士眼疾手快,抢过暖壶便转身走了出去。
护士长殷勤地说:“打水的事让她们去吧,你们一家人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