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裙边稀烂的饺子盈盈着饱满的肉汁,一口压下去,能榨出滚烫的滋味来。
吴奈大口吞咽着饺子,蠢蠢欲动的肠胃在有意的激发下迸溅出足够的活力,贪婪地蠕动,摩擦。
他仿佛能听见这些滑溜的生灵在争先恐后地尖叫着攀爬进咽喉,悬在扁桃体上,接着顺着食道欢呼着往下翻。
用娴熟的姿势撬开辣鸭头的颅骨,露出别致而小巧的大脑,只是一口,便嗦去了大半的精华。
敦厚的笋干汤是最好的调剂,让这些或是滚烫,或是麻辣的滋味裹挟成浓稠的汁水,倒灌而下。
比起吴奈的轻车熟路,一旁的元永泽就像个误入粘苍蝇纸板的满月老鼠,没多久,足够饱满的汁水便粘稠在他无毛且纤细的手上,让这个新手变成了粘腻而拖泥带水的可怜虫。
专心对付眼前饺子的吴奈顺手把旁边手忙脚乱疲于招架以至于心力交瘁的学生面前含苞欲放的那盘饺子直接倒入自己的盘中。
啧,可够不争气的。
走路的时候偷奸耍滑,调动灵力来减少摩擦,让自己走得轻松点儿。
这会儿契合度没上来,灵力又消耗了大半,以至于用筷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对光头而言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旁边桌子的老光棍瞥见一个年轻打扮的女子居然吃相如此蹩脚,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像苍蝇一般围了上来。
眼看着气得合不拢腿的学生有灵肉分离的征兆,吃干抹尽拍了拍手的吴奈顺手放开权限,度过去一点儿灵气,避免当场诈尸这种刺激的事儿发生。
紧接着熟络地掏出包从家里头搜出来的中档烟,拆开来,就往隔壁桌散出去。
在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上,晚饭还不回家吃的这批汉子,多半是特喜欢晃荡的,不然多半得被媳妇给领回去。
钱没赚多少,烟酒断不了就算了,还动不动下馆子?
孩子的学费准备好了没?
家里头盖房子的钱安排上了?
又准备去哪儿鬼混,撒酒疯叫我来领人?
这是吴奈小时候看村里那些个鸡毛事情得出的结论。
伸手不打笑脸人,简单聊了几句,出手还算大方的中年人便混开了。这并非什么难事,毕竟一帮浪荡汉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居多。没啥家底子,不担心被人给惦记。
紧接着小饺子馆的人便稀疏了,几个人便顺手掏出副边角都卷了的扑克,一只脚踩在缺了边沿的椅子上打了起来。
化身散财童子,发出去约莫三两张红票子,被一圈人叫老程的中年人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刚才的土烧酒给逼的,还是输了钱急的,总之便想走。
一圈人好说歹说,笼着父女两人就往巷子里的棋牌室钻,赢钱的那位叼着烟,主动提出要包了场子费,就玩儿个开心。
轻轻用眼神止住不耐烦的女儿,中年人红赤赤的眼睛里闪过一点坚决的味道,像个老牛一样,闷头走在巷子里。
落在后头的元永泽微微展开灵域,借着的共鸣传话给吴奈,倒也不担心被人窃听。
“你在干什么?游戏人间么?又是徒步又是吃饭又是打牌的,能干点正经事?”
吴奈翻了个白眼,语气吊儿郎当的:
“咋了,你当初做广播体操能稳固灵体,不许我恰饭打牌提升啊?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有个开美容院的妈么?老子直到死之前,还欠着一屁股债呢!高中那会儿就靠打打牌,给人做个童工赚点烂钱,恰个菜干饺子都是恩赐了,你懂个屁奥!”
元永泽破天荒安静了下来,不做言语。
进了弄堂里,是一个小卖部打扮的处所,门口还放着台三两台老虎机,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吊着脚,好整以暇地拿着大把的硬币,一枚一枚往里头塞。
一行人鱼贯而入,穿过一道帘子,里头乌烟瘴气,一圈人都围着张桌子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