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不怨你。”甘霖揉揉阿斗的头发,“来都来了,也别急着走,过一阵也该办上一场射礼了,不如,你也来观礼吧。”
“射礼?”阿斗一愣,“我都在新野住了十几年了,也没见新野办过射礼啊?”
“这不是我来了吗。”甘霖的笑意里带了炫耀的意味,“古之先贤以射礼教化百姓,教民礼让,躬身自省,敦化风俗,教民讲武,如今礼乐废弛,武道不昌,学子只知孜孜以学文,霖身为一州刺史,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射者,人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饰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阿斗稍微感慨了一句,摇摇头,“不过,二叔也是说笑了,弟子年幼,也没有功名在身,更不是州学学子,还没到能去观礼的时候吧。”阿斗哪在乎这点热闹,而且他换了身份,要遵守的礼仪自然也不一样,那些繁文缛节恼人至极,阿斗才懒得记。
“是要你观礼,又不是要你去参加射箭,你怕什么。”甘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阿斗在这儿多留几天,方便自己培养感情。
虽然阿斗和诸葛亮两人都算是阅人无数,看得出甘霖目的不纯。然而,以阿斗的社会经验,以诸葛亮的常识推断,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甘霖到底打得什么心思,否则……
“也好。”诸葛亮点点头,毕竟霍弋好不容易跟自己的父亲见一面,诸葛亮也想让他们好好聚聚,而且,对一州刺史而言,小小一个学子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再加上,甘霖是主公的舅舅,主公,应该也是很想跟他多呆几天的吧。
“先生说好,那就好吧。”阿斗笑笑,行了一礼,“那,弟子叨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正好明天宴会结束之后,还能带你去州城玩玩。”甘霖已经开始规划之后的行程,“什么傀儡戏,参军戏,戴杆,斗鸡,角力,阿禅你都还没看过吧?”
“二叔对这些很熟悉?”阿斗当然没看过,别说新野地处偏远乡下,没有这些东西,偶尔邻近的村里有个社火什么的时候,阿斗也都被诸葛亮管得死死的,绝对不让他去看那些。诸葛亮是生怕阿斗玩物丧志,阿斗嘛,没看过自然也不会想。
“是啊,过两天,二叔带你去玩。”甘霖很有成就感的拍了拍阿斗的肩,“好了,这两天你就住在这儿吧,房舍简陋,阿禅你权且将就一下。”
“这里,可比弟子的房间好多了,谈何将就。”甘霖留给阿斗的是一间不大的院落,厢房耳房也都齐全,阿斗才不信这是普通客人的标配。而且,就阿斗前世当皇帝的经验,这房间里的摆设古朴素净是真,个个价格不匪怕也不假,别说是刺史,就自己所知道的朝廷官员的俸禄,就算是个宰相,怕是也不能拿这种东西大规模摆在客房里。
“好,一路舟车劳顿,阿禅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虽然相当不舍,但是,甘霖自信来日方长,而且,自己那点心思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吓着孩子就不好了不是。
送走甘霖,诸葛亮关上房门,看了一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阿斗,满眼都是慈爱,“一路舟车劳顿,今晚,主公早点休息吧。”
“主公?”霍弋的敲门声传来,阿斗一愣,诸葛亮推开门,也一样忍不住皱眉,“怎么,我在这儿你还不放心吗,怎么不跟令尊好好聊聊?”
“不能再聊了。”霍弋苦笑着摇摇头,进门行礼,“主公有所不知,家父一直在盘问臣何时与主公和先生相识,甚至主公还能直呼臣的名字,臣想了想,这就算要编谎话,也总得先跟主公和先生商量一下,别将来露馅了。”
“说的也是,”阿斗笑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诸葛亮和霍弋对视一眼,诸葛亮起身告退,霍弋则准备侍奉阿斗就寝。等到阿斗终于躺到了床上,霍弋吹灭灯烛,悄悄退了出去。
“主公歇下了?”月夜之下,诸葛亮负手而立,面前是几杆翠竹,曾经的大汉丞相在地面上映出的影子,仿佛比竹影更加挺拔。
“是,看样子是睡着了。”霍弋拱手肃立,“先生为何还不去休息?”
“主公的身份,你知道了吧。”诸葛亮轻抚着面前的竹叶,“我是说,主公今生的身份。”
“主公给臣说过。”阿斗还真是不怎么习惯给自己身边的近臣还藏着掖着,尤其是对霍弋这种一起长大的人,当然,这也都是诸葛亮教出来的……
“主公似乎无意回朝廷去,”诸葛亮叹息一声,转过身,“否则,这个理由拿出来,什么都解释的清楚。”
“先生的意思,难道您想这会儿编个谎?”霍弋皱眉,看了一眼月亮,“这都……”
“明天的菊花宴,你又是霍太公的幼子,虽然算不上名满天下,但也算是颇有才名,”诸葛亮伸手接下一片落下的竹叶,长身玉立,眉眼含笑,“明天问你这个问题的人怕是不会少吧?你打算挨个搪塞过去?”
“是臣疏忽。”霍弋一揖,“那,怕是也不好在这儿说,不如请先生移步,容臣奉茶。”
“好,走吧。”诸葛亮挽起霍弋的手,进了一间厢房。等到两人坐定,篱笆后面冒出一张鬼鬼祟祟的脸,“小妹小妹,他们都走了!警告解除!要来就快点!”
“来了来了!”小姑娘白玉般的脸在月光之下格外皎洁,当然,如果她的表情没有那么急切,整个人应该会更添几分恬静之美,“可是,他们刚才不是说阿斗哥哥睡着了吗,我这会儿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他要是睡着了就把他叫醒。”藤宜贞不是不同情阿斗,但是,妹夫,我这是为你好,得罪媳妇的后果可不是乱来的。
“我可舍不得。”依依摇摇头,“咱们两个是睡了一觉起来了,他才刚到,恐怕困得不得了,没事,如果他真的睡着了,那我看看他的睡颜也好。”
“小妹,你……”果然女大不中留,你这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到了一定境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