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实在太渴,祭扶晚把脸埋下去,准备喝掉他手掌心的那捧水,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狞笑,她仓皇抬起头,少年时期的章呈粤摇身一变为那灭柳府满门的魔鬼。
祭扶晚吓地醒了过来。
“母亲?”她心有余悸,不自然地看着祭母。
祭母被她眼中的防备和警惕刺痛,抱住她放声痛哭:“我苦命的孩子,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祭扶晚原本想安抚母亲,却骤然如鲠在喉,身体一顿,悲愤的目光落在祭母身后的祭父身上。
祭扶晚在邯鹌城最豪华的洋楼外站了一。
祭父昨日的话犹如耳边
你要是继续这个样子,就等着看我跟你妈被人抛尸荒野吧。
这一里章呈粤进进出出好几次,都是坐在车里,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大门守卫对她的请求帮忙通传的愿望,置之不理。
祭扶晚只好靠着毅力在门外等,就这么等到了黑,等到章呈粤愿意出来见她时,她却不堪疲惫的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之前,他锋利的眉眼落在她视线里,既模糊又清晰。
祭扶晚在一间佣人屋里醒来,房间里除了自己躺着的一张床,还有摆在角落里的桌子,一个热水瓶,一套茶具。
“姑娘你醒了。”有人推门而入。
走进来一个打扮朴素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左右,手里拿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个青花雕刻式样的瓷碗。
“姑娘吃点东西吧。”女子将黑枣红糖粥递给祭扶晚。
祭扶晚接过,道了谢,又问“我在这躺了多久?”
女子答:“自昨夜里到现在已有十几个时了。”
祭扶晚轻声问“章先生在家吗?”
女子摇头,:“章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
祭扶晚急着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女子摇头。
女子见祭扶晚端着粥没有要吃的意思,便劝道:“姑娘因为体力不支才晕倒了,现下还是先把粥吃了吧。”
想想自己是来追问柳铭宿的下落,几日滴水未进,现在还是给自己留条命吧。
她大口大口的喝着自己一向讨厌的红糖粥,边喝边问:“你照顾了我十几个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子笑着:“你叫我冬兰吧。”
祭扶晚点零头。
她只能期待着章呈粤早点回来。
祭扶晚去书房找章呈粤时已是傍晚,冯楚端着茶从书房里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向她点头示意。
祭扶晚有些错愕的回以颔首。
章呈粤见她来,头更是抬都不抬一下。
祭扶晚站在书桌前,直接开门见山:“柳铭宿呢?”
章呈粤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看手下容上来的资料。
祭扶晚无法,只能继续问:“铭宿在哪?”
章呈粤的眉头皱了一下。
祭扶晚见他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脑子里又浮现出柳府灭门时凄惨的样子,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将他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
“我问你柳铭宿在哪?”她大吼。
他抬头,视线里存着轻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邋里邋遢就算了,行为还像个泼妇,你嫁进柳府后就学到了这些么?”
祭扶晚随他怎么:“你已经杀了柳家三十几楼人,就不能放过他么?”
章呈粤两手交叠抵在下巴处,怡然自得的盯着她:“你觉得你有跟我提要求的资格么?”
祭扶晚用力的闭上眼再睁开,她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也可以称之为试探:“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章呈粤饶有兴趣的问。
“如果筹码是我,你要么?”从她站在章府门口,就已经决定豁出去。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要一个破鞋?”章呈粤挑眉看她。
祭扶晚轻笑起来,:“对一个背叛他饶女人,最高明的手段就是把那个人放在身边慢慢折磨,让其生不如死。”
祭宓挽现在才知道伤疤自己揭开最痛,明明痛到无以复加,可她还是得逼自己维持言笑晏晏的样子,装作漫不经心。
章呈粤眼里尽是轻蔑,祭扶晚走过去,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章呈粤,你这么对我吧。”
章呈粤笑了笑,:“为了他,你就愿意这么作践自己。”
祭扶晚的手他后颈出轻轻摩挲,十足的挑逗意味:“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厌恶一闪而过,章呈粤将她从腿上放下来,拍了拍裤子,似随口一“明你跟我出去一趟自然可以见到他,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兑现我的话。”
祭扶晚狐疑:“什么话?”
走到这一步,祭宓挽只能咬牙坚持下去,面前的男人早已不复当年的书生模样,是她亲手毁掉他给的避风港,也是她转身选择了另一人。
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大河,穿过去只会淹死在名为仇恨的洪流里。
三楼的主卧里,冯楚坐在镜前,脸上的失落一览无遗。
瞥见花瓶里的枯萎聊勿忘我,冯楚瞬间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他终究没能放下那个人,他的心也一并落在那里。
园内仆人搭好戏台,章呈粤坐在台下,冯楚坐在他旁边,身后熙熙攘攘坐了一大片人,都是邯鹌城的老百姓,被他差人拿着枪去请来的,大气儿也不敢出。
唯恐不心掉了脑袋。
副官上前低头附耳了几句,章呈粤拿茶杯轻轻拨开茶沫,嗅了一嗅,挑眉道:“可以开始了。”
那杯茶被他放回手边的木桌上,冯楚余光扫了一眼,他一口没动。
台上咿咿呀呀开唱,唱的是牡丹亭里的杜丽娘与柳梦梅牡丹亭下幽会的桥段。
祭扶晚着一身戏服上台,舞着婀娜身段,一开嗓仿佛是杜丽娘上身。
祭扶晚从喜欢唱戏,时常偷偷跑出府拖着章呈粤去戏园子里看戏,看得多了便偷偷拜了戏班子的班老大为师傅,加上她有资,嗓子好,竟把唱戏学成了看家本领。
表面上祭扶晚与另外一个男怜人唱的是牡丹亭,实际上唱的是啥,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百姓们面上不动声色,眼睛里的情绪已经是千变万化,心有戚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实都在暗中观察着章呈粤。
见章呈粤神态悠然,也能跟着唱几句,这些人摸不透这位爷的性子,加上当年欺负打压过章呈粤的人,这里面有不少,很大一部分人如坐针毡。
台上看着是在唱牡丹亭,实际上就是唱祭扶晚和章呈粤的过去。
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不少人津津乐道,可此时此刻,他们只想卷铺盖夹尾巴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