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很多年,傅星舒都要感慨一番,还好当初余光瞥见了她,也毫不犹豫的救下了她,否则......否则哪儿来的他们的以后呢,大抵这就是缘分吧。
隔了好多年她都依然记得那身染血的白衣,那个所有人都说最是最薄凉不过的人,却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给了她一束光。
后来好不容易乘夜逃离了京城,到了荒树林附近,傅星舒终于扛不住的晕了过去。她只得自己跳下马,想尽办法的把他扶到了一个大树旁垫了些干草的躺着。而后在附近找了些干柴火点燃,凑在一起取暖。后半夜的时候他发起了高烧,她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的用自己那浅薄的医术来为他退烧,却也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他身中剧毒的事情。
她不想亏欠人情,便希望能有一天替他想办法解了这致命的毒,只可惜最后竟是到死都未能实现。但当时的她并未想那么多,只是在第二天凌晨六皇子的人找到的时候,表明了身份,以示弱的姿态跟上了他们一行人,当时的她没有想到,这一跟就是一辈子。
她去过沙漠见识过那里人迹罕至的冰川,也攀爬过险峰见到了初日的壮丽,她曾看着那一群青年浑身狼狈却能在一起大笑着互相灌酒,她见过云的悠闲,也尝过逃命时的绝望。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青年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握着她的手一起笑,也会在她心情颇好的时候,陪着她一起看天。
他运筹于千里之外,却也会有时因为不知该送女孩子何种礼物而苦恼。他会因为她吃醋,会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会在元宵的时候陪她看尽花灯,也在最危险的时候以身犯险,只为引开搜捕,替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这个青年手把手的带领着她去领略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他一直都是那样的瘦弱苍白,却始终在努力用自己并不宽广的肩膀为她遮挡风雨。
那时候鹤觅时常在想,或许他就是天上的神仙吧,像一阵清风,温柔和煦,为她吹散了这乱世的所有纷扰。她庆幸于自己有生之年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能成为他的妻子,能陪着他在这乱世中漂浮,能在他疲倦时抱着他,能让他们成为彼此的唯一。
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候啊,亳州的尸体堆成了山,仿佛人命都是不值钱的垃圾,狼烟了了,战火纷飞,城内的百姓仿佛也都明白了什么,没有哭喊,只是决然的拿出了家中的农具各自站在自家门前,悲哀的等待着什么,时间在那一刻让所有人感到窒息。
她站在亳州最高的楼顶看着她的夫婿,看着她的同胞。
她看见那银甲将军举着长戟站在尸海中死不瞑目,他曾在前两天还喝着烈酒,笑得憨实,大声的唤着她“弟妹”。她看见那铁甲小兵身穿数箭,仍是奋力的爬起来挣扎着要继续杀敌,她听到了百姓们无声的悲泣,最后的最后啊,她看见了她的郎君,一身白衣站在前线,染尽鲜血,然后,倒在了地上,成为了那尸海中的一员。
这一战,最终是胜了,但没有人欢呼。
她知道在那一刻她失去了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