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好看啊!”陆小郡王脱口而出。
楚辞的脸当即更红了,两手拽着帕子一角在两人中间割开一道屏障来,恼道,“不许看!”
“不。就要看!”陆小郡王说着,一把将她手里的帕子拽了过来,然后单手托腮认真地看着道,“娘子这般花容月貌,就算我看上千年万年都不会厌倦。”
“说心里话,要是没有这么多俗事繁琐,我真恨不得搬个小板凳,就这样坐在娘子面前,看上个一年,两年。”
楚辞:“……”
任二夫人到第二日才将陆兆华的汗巾送过来。
楚辞从盒子里展开,拿出来看了一眼,右下角的蔷薇花边,果然绣着兆华两个字。
她松了口气。看向折锦道,“让人备车,我得回一趟南郡王府。”
折锦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楚辞在南郡王府门口下了车。
她带着折锦直接朝洛神苑走去。
洛神苑的下人许是得了陆兆华的吩咐,见着她,一句话都不多问,直接就将她请了进去。
此时,刚过午膳的点,陆兆华用了膳,正在寝房里走着消食。
看见她打起帘子,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几步叫了声“嫂子”。
楚辞冲她微微颔首,然后扶着她往锦榻边走去。两人分别落座后,她将收在袖口里的木盒拿出来递给她。
陆兆华接过木盒,一脸疑惑地看着楚辞问道,“嫂子,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楚辞淡淡地说道。
陆兆华低下头,慢慢地将盒子推开。
看到熟悉的汗巾后,她还没开口,旁边她的贴身婢女先捂着嘴惊讶道,“这不是姑娘一直在找的汗巾吗?”
陆兆华将盒子里的汗巾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过后,也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楚辞道,“嫂子。这汗巾是我一直在找的,怎么会在你哪里?”
楚辞便将她和任二夫人做的交易全部说了一遍。
陆兆华听完后,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冷静下来后,她正而重之地向楚辞道了谢,然后又一脸嫌恶地将手里的汗巾扔给一旁的婢女,道,
“那个畜生碰过的东西,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给我全烧了去,还有,和这块汗巾相同花色,相同颜色。相同质地的东西都给我烧了去,我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它们!”
“是,姑娘!”婢女领命,带着汗巾离开。
楚辞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问,“兆华,你确定你丢的就只有这一块汗巾,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陆兆华点了点头,“我确定,下落不明的就只有这一条汗巾。”
话落,生怕楚辞不信,她又多解释了一句,“嫂子。你有所不知,像我们这种门第的姑娘,贴身的私物都是十分要紧的,也因此,每一件都由婢女登记造册过……东西有没有丢,有没有落下,查一遍册子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楚辞是半路穿来的,又没在高门生活过,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确实不太清楚。
不过眼下听陆兆华说,没有再丢别的私人物件,她又松了口气。
跟着,又跟她坐了会儿,聊了些别的。顺便对了下口供就离开了。
回到楚宅。
她前脚刚进门,哑妹娘后脚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几张帖子,道,“姑娘,这些帖子都是你离开后,奴婢替您收下来的,您看看,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
楚辞闻言,将她手里的帖子接了过来。
一张一张看过后,发现都是她送护肤品的那几家夫人送来的。
无一例外,都是邀请她参加赏菊会。
这赏菊会。是京城权贵人家轮流举办的秋日盛节。
楚辞去年没有受邀,是因为云太妃待她不好,根本没想过要带她出门,而京中其他夫人又与她不甚相熟。
可今年,因为她与杨氏诸人有了牵连的缘故,一下子就多出了八家夫人要带她同去。
折锦就站在楚辞的身边,她也将帖子上的内容看了个清楚。
“你觉得如何?”楚辞对这些人家都不甚了解,思量片刻后,索性看向折锦,征求起她的意见来。
折锦想着那八个夫人家里的情况,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开口道,“奴婢觉得。姑娘可以跟着姜夫人一起去,姜家九代单传,这也就意味着,姜夫人到时会一个人赴宴,姑娘跟她一起去,既可以得到她全心全意地照顾,又可以与姜夫人互相作伴解闷……”
楚辞听折锦这般说着,也觉得可行,然后看了她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回了这些帖子吧。”
折锦也知楚辞出身平反,不懂这些迂回客气,答应一声,便将帖子都带去了书房。
楚辞出门了一趟,刚才看帖子的时候不觉得什么。
现在放下帖子,立刻觉得困乏起来。
她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正要回房小睡一会儿,这时,哑妹娘却打起帘子,突然快步走了进来。
到她面前行了一礼,禀道,“姑娘,之前来过的那位任夫人又来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任夫人!
听到这三个字,楚辞几乎立刻想起她那天和任二夫人做的第二笔交易。
无奈地叹了口气补觉,估计是不可能了。
“算了。不用请她进来了,你直接去药房告诉四儿一声,让他背上药箱,跟我出去一趟!”
哑妹娘答应一声,就朝外走去。
楚辞看着她离开,又去屋里换了身衣裳,然后才朝外走去。
外面,四儿已经在等着了,看见她出来,忙交了生机姐姐,问道,“姐姐今日是要出诊吗?”
楚辞点了点头,“折锦刚好在做别的事情。只能喊你跟我一起去了。”
四儿听她这么说,轻轻地笑了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能和姐姐一起做事,是四儿的荣幸。”
楚辞抬起手,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没有说话,直接朝外走去。
外面,任二夫人许是为表尊敬,是下了马车,站在地上等的。
看见楚辞带人背着药箱出来,她立刻迎上前来,叫了声“世子妃”。
楚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带路吧,现在就去你弟弟家……”
任二夫人讪讪地点了点头,请楚辞上车。
楚辞没有拒绝,先一步踩着车梯上了车。
她落座后,任二夫人才钻了进来。
两人都坐好后,马车哒哒地朝任二夫人的娘家曲家跑去。
车厢里,两人对坐,谁也没有说话,萦绕一车厢的,只有沉默。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还是任二夫人忍不住。打破了寂静,道,“世子妃,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你能去看我弟弟,我很感激。”
楚辞听她开口。
说的还是好话。
忍不住侧头,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却发现,不过短短两日不见,任二夫人却像老了十岁一般,甚至,都生了三分之一的白发出来。
她也是当娘的人。
看着她这番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斯人已逝,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任二夫人听她这么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眼圈当即一红。
跟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她说,她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当亲儿子看待的人,会是这么个中山狼。当她拿着小札跟他对质时,他不但没有悔悟,甚至就连解释都没有。
他表面怔怔的,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背地里却早就准备好了利器,要将她杀人灭口。
她说,要是自己没有带侍卫在暗处保护她的话,她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她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很多。
楚辞静静地倾听着。
直到察觉到她快要承受不住这巨大变故和心理压力,才骤然开口,强行转了个话题,道,“说说你弟弟的病吧,他的这个哮喘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任二夫人接过楚辞递过去的帕子,抹了抹眼泪后。带着几分柔软,低低地问道,
楚辞叹了口气,“若是后天的,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根治,可若是先天的,我只能给他开个方子,让他养着。”
任二夫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道,“我弟弟的哮喘,是后天的,他在六岁的时候,落过一次水。因为是冬天,又救上来的迟了些,便患了哮喘。”
“曾经,还有大夫说她活不过三十岁。”
“那他现在多少岁了?”楚辞接过话头,问道。
任二夫人道,“已经二十六岁了。”
“那他这几年身子怎么样?”
任二夫人接着道,“身子就是那样子,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躺在床上,只有冬天有两个月可以退出去晒晒太阳。”
楚辞知道她说这个的意思。
哮喘病人,最关键的就是不能闻到刺激的气味。
冬天万物凋谢,是一年四季最干净的季节。
也是很多哮喘病人勉强可以出门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