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看起来惨淡极了。
容华看着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江流石,心头又痛又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倒是江流石,见容华到了,强撑着抬头,盖在耳后的长发随之滑落,显出一张格外苍白却又俊俏的脸来。
“不要动,阿石。”
容华见他这副模样,到底不忍心,出声制止了他,手也自然的顺了顺的头发,眼里也洇出了泪。
“真好……公…主…咳咳…,第一…次…唤…我…阿…石。”
“当…真…死…而…无…憾…了。咳咳咳咳…”
“阿石,不要再说话了。你若喜欢听我唤你阿石,待你好了,我日日都这样唤你。”
容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帮着他拍背顺气,可拍着拍着,总觉得手心里滑滑腻腻的,还有种淡淡的腥味飘散。
其实,刚刚替他拍背的时候,容华就有这种感觉了,但她顾着和江流石说话,就没有再意,这次再帮他拍背,这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无法再视而不见了。
容华待江流石顺好了气,把手伸了出来,对着光亮处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竟发觉手心里都是血痕,密密匝匝地,像一张张催命符。
容华立马起身,去点了蜡烛来,想要看看江流石的后背,哪知江流石虽虚虚弱弱的,但就是执拗着不让她看。
“公主,阿…石…在…死…前能见…到你,就…已经…是…最…大…的…福份了。”
“求…公主…留…阿…石…一…个…体面,不…要…看。”
江流石睁着眼,哀切的看着容华,他虽卑贱如泥,却也想在临死之前,给心爱的人留下最好的样子。
哪怕他知,心爱之人高高如云端,自己出现在她眼底,也是罪过。
可他就是贪心,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美貌,只愿在最后一刻,给公主留一个绝美的样子。
容华没有停下来,她沉静的扒着江流石有些脏污的衣物,越看越心惊,心中的怒火腾腾,只觉得周身如在油锅里滚烫煎熬,上不得下不得,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
江流石周身上下触目惊心,除了脸上,全身上下都是鞭痕、掐痕、抓痕,这些痕迹错综复杂,血迹斑斑,狰狞非常。
特别是后背的鞭痕,有几道陷入了肉里,渗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
“是…谁?!”
“到底是谁?!”
容华只觉得在江流石身上看见了人间炼狱,心中又痛又酸。
江流石见容华发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想要拉被子遮盖周身的伤痕,可又没有力气,只能努力地睁着眼,望着容华,祈祷她没有嫌弃自己的血污。
容华见江流石没有回话,只认真的望着自己,那样子软软糯糯又可怜兮兮,一下子就软了心。
罢了,罢了,除了许松还有谁。
可恨自己现今无能为力,不能为阿石讨回公道。
“阿石,本宫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容华盯着江流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江流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可为了多看几眼他的公主,靠意志死死的强撑着精神。
“公…主…请…讲,阿石…什…么…都…答应。”
“阿石,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容华掷地有声,那种坚定透过了整个寒冬,响彻云霄。
……
雪,密密的下,掩盖了刚刚绽放的梅花。
雪地里有一架马车,在缓缓行进着,在雪地里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