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压抑的寂静,可唇瓣开开合合了几次,终究一个字都没能吐出。
“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咱们开学典礼上。他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
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孩,仿佛生来就带着光环,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第一次有人能把无聊的演讲稿朗读得那么动听,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他。”
夏至低下头,盯着香蕉皮出神。入目满是黄色,一晃眼就被揉碎成阳光洒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夏至自然也记得,毕竟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有让人注意的天赋。
“她的身边有很多女孩子环绕,可我觉得她们都配不上他。我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战战兢兢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哪怕一个微笑,我也觉得幸福。”
邱晨激动地扯着被单,白色的床单在他的手下逐渐收紧,皱成一团,像朵盛开的菊花,又仿佛强力的漩涡,不断地吸噬着人的魂魄。
“我从没想过他会喜欢我,毕竟我......可他却跟我告白,说喜欢我,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吗?跟他比,看不见又怎样?
没想到我反而因祸得福。夏至,如果他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不在意一直这样,只要他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怎样都愿意......”
夏至咀嚼着她的话语,还有手里的香蕉,两者均让她觉得如同嚼蜡。
她失魂落魄地重复着咬合的动作,目光涣散,此时的她竟与邱晨并无不同。眼睛似乎已经不重要,成为了附属品,可有可无。
“我......我去上个厕所。”
良久,她突然起身,朝门外走。一路跌跌撞撞,碰到了来检查的护士,也没有抬眼。
邱晨的脸感受着阳光,并随之移动。她翘起嘴角,笑得宛如狐狸,精明狡猾,却又可悲可笑。
夏至挪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得沉重,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心事堆积如山,一寸一寸地压在心口,不知何时就会坍塌。
他真的喜欢邱晨?
夏至不知走了多几久,才站住脚,眺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街道。长长的回廊里鲜有人走动,静悄悄的。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与病痛做着无声的抵抗。
人面对小灾小痛时,总是不断抱怨,然而真正被死忙亲吻时,反而保持缄默。
这几天雪下得越来越大,远远望去,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面纱,朦胧圣洁。
一个老者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战战巍巍地路过。
老奶奶腿脚不方便,走一步歇一步,走得很慢。老爷爷耐心地等待着老伴,没有一丝嫌弃的神色。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只有深情与怜惜。
窗外白雪纷纷,窗内温情脉脉。
夏至注视着两位老人相互扶持的身影,心里一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哎呀,我累了。”老奶奶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被寒风吹进夏至的耳畔。
“那我背你?”
老爷爷说着已经自觉蹲在了老伴身前,认真的样子惹得夏至噗嗤一笑。老奶奶听见她的笑声,不好意思地锤了锤老爷爷的背,语气娇嗔。
“你看你,老了老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害我被人家姑娘嘲笑。”
夏至赶紧摆摆手,把头摇成拨浪鼓。
“没有没有,我是觉得爷爷很可爱,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
老爷爷直起身,看着她绽开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微笑,给她竖起大拇指。
“小姑娘,真有眼光。”
夏至莞尔一笑,看着他们相濡以沫的样子,不禁闪过一丝羡慕的神情。老人们相携远去。
夏至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释然地笑了。
秋分站在校门口,低着头往家赶。寒风凛冽,呼呼地在耳边叫嚣,吹散了昏昏欲睡,吹得她头脑越发清晰。
“林秋分。”
袁仲春和文宗顶着风雪缓缓而来。
“你们今年过年打算怎么过?”文宗问。
秋分和袁仲春相视一眼。袁仲春率先回答:
“和往年一样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年年出去旅游。”
文宗搂着住他的脖子,笑得眼角弯弯。
“哪有年年,去年我不是生病了吗?我爸妈才慷慨了一把。今年就放十天假,作业都写不完,谁还有心情出去。”
秋分认同地点头,把脖子上的围巾又紧了紧,像乌龟一般,整个头都恨不得缩进壳里。
“要不,我们一起出来玩?”
秋分耳边响起爸妈之间的对话,果断地摇了摇头。文宗失落地瘪瘪嘴,不过转瞬就恢复了常色。
“算了吧,就这么几天,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等我们彻底解放了,大家再约。”
袁仲春看了一眼秋分,适时出来解围,气氛没有尴尬。
三个人继续你一言我一语的向前走,直到昏黄的路灯下不见他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