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前脚回了皇宫,祁衍后脚便跟了进去了。
“李公公,留步。”
空旷的皇宫前庭中,李德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回头一看是国师,便拱手,笑眯眯道:“国师大人。这番是去找皇上吧。不如同我一道?”
祁衍一身如云白衣,微微点了头,算是应承了这礼。
“此番无事。只是方才听闻,太尉大人不听圣召,直奔明月关。”
李德淡淡道:“太尉大人身份尊贵,我等也不敢造次,只是此次,皇上怕是要责罚一二的。我看整个秦国,也只有太尉敢如此放肆,毕竟手握虎符,行事自然有底气些。不像国师大人,一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祁衍敛了敛神,循循引诱道:“边关战事吃紧,大月和匈奴又开始躁动了,我听闻明月关内有十几万百姓,若屠城此事是真……怕是无力回天了,但愿太尉大人能尽快前去,解救百姓于水火……”
“此番是皇上急召太尉回京,才惹出此事端,何况,公孙将军满门忠烈,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责罚,怕也是小惩大诫提个醒儿给太尉台阶下。”
听到“屠城”二字,李德的心神也震了震,愁眉道:
“太尉大人纵然爱惜百姓和将士,但却也苦了我等,此番回去也不知如何禀报,唉,难办呐!”
“如实说便是,皇上既然注定不会重怪,那便把你同太尉夫人争执的事情轻描淡写一番。”
李德不解道:“还请国师大人明示。”
祁衍稍微靠近李德,言语小声道:
“夫人是王家的人,王家虽然声势渐微,但弟子遍布天下。公公毕竟是皇上的人,在皇上看来便是夫人对他不尊,这一来二去,便是太尉对他不尊。”
“可公公也知道,大夫人一向刚烈。王家家徒免不得闹起争端。”
“天下未平,文人口诛笔伐,陛下自然会忧心,受罪的,还不是公公自己吗?”
“况且,此事若公公不计较,日后在太尉大人和王大人那边提一提,两边交好也是行得通的。”
李德眉头舒展开来,连声欢喜道:
“听了国师大人这番话,咱家犹醍醐灌顶。多谢国师大人提点了,咱家这就去回禀皇上。”
祁衍微笑着同李德告辞,随后敛下笑容,回到府中。
他回到房内,将刚写好的细纸条系在一只鸽子的腿上,鸽子一被放开就朝着屋外飞去,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迹。
太尉府。
萧藏鸦对着刘管家道:“还请拜托刘管家,此事先不要声张,请府内的大夫给夫人看病!”
刘管家拿不定主意,却也照着办。
此刻,白灼为刘管家愤愤不平道具:“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命令我们?”
萧藏鸦冷冷地直盯着白灼的眼睛。
“父亲回明月关了,九死一生。”
“大哥还在外出办事,无法抽身!”
“二姐在游学中尚未归来!”
“整个太尉府中,只有我一人同父亲有血缘关系。你说,该谁主事?你么?”
说到这里,藏鸦被气笑了,她凝目看着不甘的白灼,冷冷道“一个奴婢而已,还敢胆大包天置喙主子的事情!大夫人忠贞傲骨,原是你从中挑拨!”
白灼气地发抖,正欲辩驳,刘管家急匆匆地回到大夫人房内,急道:“府内那位大夫,昨日才请假回去了。可是要向宫里头请御医?”
大家都慌了神,藏鸦正欲让阿念去府门外找策言,此刻,门外传来一声大喊。
“不可!”
此刻天色渐晚,余晖落在门框上,来人一身盔甲泛着银光,却意外地令人心安。
“是大少爷。”
白灼惊喜道。
公孙靖还穿着厚厚的铠甲,他将头盔取下,头上的汗水便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但仍然遮不住他那俊美的面孔。
“三妹说得对,此事先不要声张。方才得罪了内侍,若是进宫请了御医,免不了扩大事端。”
萧藏鸦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大哥,你不是在临淮有公务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便柔柔地看向她,道:“我本来听闻父亲回来了,想同他一叙,便偷偷回来了,可又遇上这些事情。你方才做的很好,接下来,交给我,我是大哥,总要担起太尉府的责任。”
此话一说,众人心头的担忧都消除了不少。
此刻,他右手一挥,门口便进来了一位头发胡须全都花白,身着灰色外袍的慈祥老人,他肩上背着有些脱漆的旧诊盒,连那带子看上去也是缝缝补补的结果。
他向各位行了一个拱手礼,婢女侍卫们为他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大夫坐在床边的板凳上,隔着手帕为夫人细心诊脉,一小会儿后,对站在一旁焦急的公孙靖拱手道:
“将军,夫人是怒火攻心,休养一阵子便好了,我先写下一副药方,一日两次,饭后服下即可。”
公孙靖和藏鸦,还有屋内一大帮人,这下方才放下心来。
她见他额头汗水淋漓,便从袖中拿出手帕递给他,担心道:
“大哥且先回去罢,这里有我在。若是旁人发现大哥在京中,免不得有些人递上折子,说大哥玩忽职守。现下家里不能出岔子。”
他接下帕子,将脸上的汗水擦了一遍道:
“那便多谢三妹照顾母亲了。”
说完,就无意将帕子揣回胸口的衣襟,环绕屋内的一干奴仆道:
“夫人醒来之前,听从三姑娘的安排,若是府内有大事发生,尽快与我联系!”
“是!”
众人齐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