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关驿站丞署门外,又有四个兵卒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秉告:“少将军,西北角院落,南屋套间下面有暗室,中有三麻包稻米,另有十筐蔓菁。”
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路途之中有稻米有粮草,再远的路程都不在话下,王顸拱拱手,道:“我等吉人,自有天助。有了这三包稻米,弟兄们今日哺时之餐也就有了着落。”
没想到,杜牧耕却急急地制止,道:“倍加小心才是,这稻米与蔓菁,我想,理应是驿站守军撤退之时,舍不得毁掉又无力带走的,不会是投毒之诱饵,不过,我等还是多加一层小心,万分谨慎才是。”
闻此言,王顸心中顿时一惊,暗暗佩服,忙问:“老兄,直白了说吧,如何多加小心?”
“你们,去暗室中抬两包稻米出来,”杜牧耕吩咐道:“捧一些去那驿墙的角楼上,引鸟儿来食,若有毒,鸟儿自是拒食,若有憨头鸟儿啄进肚中,片刻就能见分晓。”
鸟吃了能死,人吃了也得毙命!这是好办法。
那四兵卒领命而去,很快就有两人捧了稻米快步登上角楼,眼见得不远处山林中有鸟鹊前来,急急地啄食干净。王顸仰头望得目瞪口呆,心想,若此高人不在我身边出此良策,我会不会既没有这惕防之心,更没有这应对之措?一旦运气不好,便会稀里糊涂地食毒而死?历朝历代有多少要害人物就是这样被毒死的?
有兵卒提了竹筲前来,秉告道:“炊舍院落里有一口水井,锅灶齐全,柴薪充足,只待少将军一声令下,就可引炊作食。”
竹筲,就是专挑选粗且厚的竹板箍成的水桶,比木桶容易取材,匠人制作起来也简单。只是,后世已经极少见到竹筲,但王顸对此物件儿并不陌生,江陵城里诸多人家还在用这个提水。他看了杜牧耕一眼,忙说:“贤兄尽管吩咐,这喝水之事,也得小心才是。”
杜牧耕挥手一指驿站大门,道:“几位兄弟辛苦些,去大门外面,每人提两筲溪流山泉才是稳妥,那锅也需仔细洗涮干净。”
细细一想,确实有道理,井水投毒最易害人,那流动之溪水嘛,就不那么容易。
四个兵卒各提两只竹筲,追逐跳跃着出驿站大门而去,王顸忙问:“以后,我若有机会独自领兵在外,宿营之时,岂不是也需这般事无世细?”杜牧耕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贤弟本意如何?将领只需杀敌么?这世上,又有多少来犯之敌需你去杀?”
王顸摇头,说:“此前随父兄在军中,从未关注过这些琐事,皆有副将参军诸人去办理这些,如今跟着贤兄也算长了见识,处处皆学问啊。”
“呵呵,大梁国的将军!”杜牧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贤弟应该懂得,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王顸默然,杜牧耕又道:“再大的将军,若想保全性命,也需谨慎面对行伍之中的柴米油盐,一招不慎,全盘皆输,所言并非仅指两军对垒之时,贤弟生在将门之家,自小理应受此熏陶,军事之事,容不得一丝一毫闪失,多少百战之将最终恰是败在一念之间。”最新zuixin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