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贾军候?”庾信慌得一惊,又道:“只管二百兵的军候,如江中之鲫,你道他的姓名就是。”
“贾雍!”
“哦?他?”庾信像是想起了此人,道:“湘东殿下派他随行,也不过是看重他的马上刀枪功夫。”
“大人!”杜牧耕有些着急,他打断了庾信的话,道:“我等,理应,前去看看?”
庾信站起来,向外走,杜牧耕紧跟其后,陈儿洒就抢先一步,侧身挤出门外,说:“贾军候近二日寡言少语,谁料想会是疾病在身?”
“护不了驾,也倒罢了,只是,勿在此时添乱!”庾信的话,像把刀,一下一下地戳在王顸的心上,一个散骑常侍,级别已经不低,如何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若是大敌当前,这般心胸,如何指挥若定,如何能让部众以死御敌?
贾雍一众人等住在马厩里,六匹战马肩并肩地在门前吃草料,陈儿洒拨拉开几个围观的士卒,道:“让让,闪开,大人来了!”贾雍侧卧在一堆柴草上,准确地说是腹中难受得使他团成了一只虾米型。
庾信欠了欠身子,只是看了一眼,转头对杜牧耕说道:“你来看看,他究竟为何这般?”杜牧耕二话不说,蹲在贾雍面前,右手垫地他的颈下,本意是想让他躺得了更舒坦一点,贾雍却疼得大叫,含含糊糊地道:“哦,疼煞我啦,唉哟,大人,看来,我难去长安……”
真泥妈活该庾信不拿你当人!王顸又气又恨,单膝跪下,摸了摸贾雍的脑门,冰凉,又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凉!杜牧耕已在切脉,陈儿洒弯了腰,说:“老贾,挺住啊,杜黄门精通医术,救你小命不在话下!”
众兵卒随声附和,王顸心中感到一丝暖意,看来,生死之时还得是这样兄弟们有真感。贾雍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却是红红的如醉酒人一般,他用余光在人群中找到了陈儿洒,哀求道:“酒哥,这是命!我死了,这是命!你可要活着回到江陵,找到我耶娘,报个信儿!”
贾雍的声音越来越低,众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空剩下了风刮过的声音,王顸却还是能听清清楚楚,但他认为贾雍多虑了,你一个练武之人,不过是肚子里吃得不对付,如何就要死了?如何就要安排给你耶娘老子报信儿这样的后事?
王顸蹲下,拍拍贾雍的肩膀,说:“雍大兄,凭你勇冠三军,还能挺不住这个?不过一个小毛贼在腹中作乱,睡一觉,歇歇就好啦!”
然而,贾雍却已无力回复王顸的话,只是艰难地睁开眼睛,又用力地转头看了王顸一眼,极微弱地说:“少将军……”
杜牧耕还在切脉,左手,右手,左手,像是不准哪里出了毛病。庾信突然就有些着急,问:“杜黄门,倒是有个眉目没有哇?”庾信简直是气极败坏了,又道:“事到如今,大家莫说那些丧气话,不要影响士气。”
“急腹症,应是肠痛!”杜牧耕一边说一边扒了贾雍的嘴,估计是想看看舌苔,贾雍却像是已无力把舌头送出口外,杜牧耕摇摇头,道:“其脉,弦,紧,细,其腹,痛有定处,怕是凶多吉少!”百花文学baihu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