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这一阵子,我们至少走了十里地,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陈儿洒紧跟在王顸身边,显然已经累得不行,呼呼呼地直喘粗气:“好歹给个痛快话啊!干你耶耶的!这样追到天亮,又能怎样?岂不是枉费力气?”
这是矫情!这是屁话!这是无用的真理!让谁给你个痛快话?自打离开江陵至今,可有痛快的时候?王顸一时无语,又禁不住纷乱的思绪。前面又是一道坡,路却变得直了些,只是山道两旁依然密布了各种叫不出名目的大树。杜牧耕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而是紧贴了右手边在走,他像是在时刻准备着隐藏到路边的林子里去。
天已经亮了,能看得很远。同样,黑衣人若一回头,也一定能看到我等三人。王顸暗暗盘算着今日究竟会有怎样的一个结局,却看到黑衣人撅了腚在爬坡,他们竟然也在帮着马拉车。王顸不由得感叹:“看来,他们也是知冷知热呀!对马尚且如此爱惜,何况于人呢?”陈儿洒回头看看王顸,一本正经地撇了撇嘴,说道:“由此看来,车上拉着的那些东西,挺沉的呀!应该很值钱吧?”
“若是真的很值钱,会这般素衣便服?怎么着也得全副武装地押运吧?”杜牧耕站定了脚步,回头看看,说:“二位贤弟,咱也得提防后头有人跟踪我们!千万莫被人放了冷箭!”王顸被这一提醒吓了一跳,暗想,此前如何就没想到?若是我等背后再有一队人马,非结果了我的性命不可……
“拉完这一趟,不会再有了吧?”突然闻听有人说话,虽说声音不高,却也把杜牧耕吓得要死,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进了路边的林子里,又道:“快躲起来,快!”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杜牧耕的紧张并非多余,王顸刚在一棵半干枯的老桑树后面站住,就见一队人马从坡道上迎面而来。刚才,应该是他们与擦肩而过的黑衣弟兄们打招呼。又听得有人说:“亲兄弟么,一窝子的骨肉咯,一奶同胞咯,多大的仇恨,也值当得你死我活……”
王顸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这一队人马才是自己最先看到的那二十个黑衣人!
这简直就是当头一棒!王顸紧张地看看身边的杜牧耕,他只是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从坡道上慢慢走下来的一队黑衣人……也就是说,他们把二十人分为一组,同样的装束打扮,同样的车驾马匹,却是轮番从驿站往这山洼里运送东西。而且,他们都是往日里并肩作战甚至死里逃生的患难弟兄。
只是,他们到底运送的什么宝贝呢?
这一回看得清,他们脚上穿的竟是草鞋!没错,稻草绳编成的行军草鞋!王顸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牛皮靴,心想,难道他们仅仅是为了走在路上悄无声息?会不会哪一天我也得穿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