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之时,却听得呼呼呼、叭叭叭等杂乱而急促之声,继而是不远处密林中惊慌失措的人喊叫马嘶鸣。王顸尚未明白过来远处刚刚发生了何事,但见一名参军飞奔到大将军马前,禀报道:“狼子河东滩,密林中当有伏兵,刚有乱箭飞出,所幸只是射中树上,并无伤及兵卒。”
“狼子河?西岸距此一里半,此当是如何神勇之士,才能把箭矢射到这边树干上?”韦孝宽果断质疑,又自圆其说,道:“大军行前,太师特意配给三百部弩机,理应射中对面之敌吧?”
我等尚在纸上谈兵,人家对面却已动手!难道这不是笑柄?王顸的心情就有些轻松了,或者说是幸灾乐祸的那种耻笑与嘲笑。
“若距敌军一里半路程,那三百部弩机,必当不能射中对面之敌!”此声音极熟悉,王顸循声望去,却是排在众人身后的陈儿洒。他像是刚刚奔跑而来,胸脯剧烈起伏,脸色苍白。陈儿洒满头大汗地说道:“大将军看这箭矢,钢首铜身,铸造精良,若射中人,或射中马,都一支毙命,当不在话下。”
众人不再有一个站出来说话,齐刷刷盯着陈儿洒手中的一柄箭矢,长不过一尺,又极细,并无十分出众之处。赵元贵伏身接过,拿在手中细细端量,眼神中却是不淡定。王顸预感,他的心中一定有些惊慌。
人的缺点就是这样,嘴巴会措施,但眼睛不会。即便是像赵元贵这样戎马一生的柱国大将军,内心同样没有强大到心如止水。两军阵前,看的就是胜负,说别的都没有用,人家已经动手了,坐拥强弓硬弩,你却算是鞭长莫及的那种无奈,还能如何?
贺兰祥快步向前凑了凑,神色凝重地看看众人,说道:“我等理应知道,咱们是铁首竹杆儿,射程远近之差距,似乎就在这里了,不服不行。”
刚才曾经面红耳赤的贺若敦,此刻却是出奇地平静,他不再看任何人的眼色,而是低头研究自己手中的行军图。不过,他手中那一张行军图不是绘在鹿皮之上,而是绘在一张软软的绵羊皮上。
韦孝宽清了清嗓子,道:“古人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是,我等诸将今天如何破得了这利器?”
大将军赵元贵像是等得不耐烦,又像是对众人皆沉默而不满,或许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个毛贼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他道:“依我看,还需绕道汾州北之计,我等在此虚张声势,先拖住其主力,待我将士控住禹门口,这边再做呼应,诸位意下如何?”
王顸听得明白,柱国大将军采纳此计,却等于将他置入两难境地。若告捷,一好百好。若三千将士有去无回,自己还能活着回长安么?
“大将军,我愿随众将士前去禹门口!”陈儿洒第一个发声,把王顸唬得心里一阵紧张,傻子啊你?谁让你去冲锋陷阵?泥妈脑子里一根筋么?你万一死在乱军之中怎么办?我向太师举荐你来,本是想让你在两军混战之时,逃回江陵如实禀报长安时局的,当初我等几人不就是如此谋划?眼下如何就不明白这步棋?
“嗯,好,我正有此意!”大将军赵元贵竟然一口答应下来,又道:“不过,你随军前行,并非前去冲锋杀敌,而是携弩机一百部,指点众弩机手必要之时,扬我之长,避我之短!”就爱看lk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