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顸默默点头又轻轻叹息,军中之事,本需分级负责各司其职,为将者言说得过多过琐碎,反而令人无从下手了。
韦孝宽挥手令下,武全祥开始调遣部署分工,先是一拨儿士卒持了斧锯麻绳前去伐松木,另一拨士卒分为三班,由手持盾牌的士卒做掩护,挥持镐镢在河滩上挖卵石筑基。
果然,这边众人仅筑两道丈五间隔之石基,对岸即有箭矢飞来,落在十五六丈开外的河水中。韦孝宽面无惧色,却也不言语、
杜牧耕见此情状,自是有些惊讶,忙道:“需对面不停发射,多多宜善,多多宜善。”
言外之意,落在河滩上的箭矢越多,我部胜算的可胜就越大,东魏将士眼下尚不知过紧日子。越是作战双方高度紧张之时,为将之人越是需要放松一些。一战之后,或败,或胜,或生,或死,仅此而已,更多之时机,胜负并非个人之意志所能决定。
对岸,弩机手仍然在发射,箭矢仍然落在水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转瞬间即是。如此这般,东魏军的指挥将领就显得极其可笑了,你的弩机之射程所及,难道你不能目测?若你本人不能目测,你的参军参将之流也该有这番本领才是……
王顸的心情不错,似乎明日即可班师回长安。
韦孝宽更是心情大好,道:“我正有此意!正是要耗尽贼儿们的箭矢!”
言语间,韦孝宽抬眼远望东一里半之外,宇文毓所率人马筑起的高台已有六尺。那一道高台,东西长约三丈,宽约九尺,两层土石夹一排木料。
王顸见状,不由得感慨行伍中最艰苦之士卒,肩挑手提挖泥搬石头扛木料,耗尽万般力气。有时所筑之工事,却也不过是向敌方体现将领之诡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道高台耗尽众士卒之气力,无非就是以表示在此地严防死守之决心。不过,王顸坚定地认为,韦孝宽的真实用意绝非在此。
果然,韦孝宽勒马向西而行,回头看看王顸和杜牧耕,道:“留下他们在此筑工事,以牵制对岸之贼儿们,我等且回去营中,督促征集民船之事。”
一听说要回营中,杜牧耕首先想到宇文毓还率人在那边,当有暗箭难防之类危险,忙问:“郡公爷还需一线督工?”言外之意,理应将宇文毓一同带回营中才是。
韦孝宽抬手指指河对岸筑栈桥之处,笑道:“快看,贼儿们已停工,郡公爷暂且留在那里也无防大碍,待天黑之时,再传他回营便是。”
王顸定睛一看,果然,已筑成的那一段栈桥上,空无一人。
杜牧耕倒是着急起来,说:“依我之计,他们停下,反倒不利于我。”
此话费解,韦孝宽自信了起来,道:“如今不是完全依你之计,而是要依我之计。”
此言有理,两军对垒之事,哪有一成不变之计?势者,因利而制才是道理,若是死守一条道,岂不是有守株待兔之愚?
不过,韦孝宽又有何计?王顸一时猜不透,却突然担心起陈儿洒,天知道他跟随那一队三千人马,会在路上遇到何等敌情?姐姐文学网jjx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