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城门口的一番话多少有些冲动,待回来冷静下来后,心里不免有些勉强。
如今,再见着他,心里的那点勉强,便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成亲那日,许佑牵着我的手,亲自送我上的花轿,曾几何时,我多想他能像对姐姐那样,也能牵一牵我的手,如今,他真的牵了,我心里心里却平静如斯。
花轿起轿前,我挑起门帘对许佑道:“许佑,若有一日将军有难,你可会护他?”当时,他没有护住姐姐的幸福,如今,可愿护着我的幸福?
“好。”他掷地有声的应了我。
我虽然愚笨,却也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亦如,边关大战未捷,皇帝为何招了他一人进京?亦如,他乃国之重将,成亲之时为何无人相贺。
这些我不是不知道。
果然,成亲后三日,皇帝便下令让他返回边关,新婚燕尔之际,其心可想而知。
我听闻边关气候极冷,时常漫天大雪寸步难行,于是,我便挑了一块极重的料子,怕他在边关不耐脏,特意选了深色的,在内里缝了一块半寸深的皮毛。
但我毕竟不是姐姐,没做过这样的针线活,待大氅做好后,上头已经沾染了许多血渍。
虽然难看了些,到底是自己亲手做的,舍不得扔,便挂在架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道:待明早还是去买一件罢。
这晚,将军又被皇帝诏进宫了,我心里放心不下,便坐在屋里等,等着等着便睡过去了,待我醒来时,正瞧见他在大氅上作画,画的是灼灼桃花,将血渍掩盖的干净。
“你若披上这桃花,不怕让人看了笑话,损了你的声威。”
他搁笔笑了笑,将我拉到桃花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求之不得。”
将军是第二日走的,临走前,他抱着我,在耳边轻声道:“夭夭,待我回来,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笑了笑,应道:“好,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那时候我便知道,我这辈子,或许能放的下许佑,却再也放不下这个男人。
将军走了许久,怕我担忧,每月都会写一封家书回来。
那日,我在院子里摘桂花,一只乌鸦从墙垣飞起,在头顶久久徘徊不下,我心里担忧,便托人打听边关的消息。
结果还未打听到消息,将军的信便先到了。
说好了回来生个孩子,他到底还是失约了。
半月后,有位身着铠甲的人抱了一个白色罐子递到我手里,他说:“将军是被乱箭射死的,临去前让我们一把火把他烧了,怕样子难看,吓到了夫人。”
我抱着怀中冰凉的罐子,到底还是忍不住哭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是我托付一生的夫君,亦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那个人。
将军的后事是许佑帮着一起料理的,我们在将军府的南山上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骨灰我带回了他的家乡。
埋在他老家的宅子下,在上头种了一树桃花,每天春天,那花都开的格外艳丽,灼灼芳华之下,好似他还站在下面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