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建瑧凛眼看着他装模作样,压住气沉了沉,仍旧淡声道:“秦厂公向来最重规矩,又是奉旨办差,哪有本王置喙的道理?”
“多谢殿下提点,恭送殿下。”
秦恪垂着眼,等团龙锦袍的袍角在余光中消失,唇角挑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哂。转回来,才看到精舍门口那略显伛偻的半老身影。
他白皙的脸上笑容一展,迎上前去:“儿子来迟了,干爹恕罪。”说着就把褡护抖开,拢着肩头给对方披了。
焦芳的目光在他眸间略沉了沉,面色转和,温然一笑:“你在外边担的都是要紧事,也是苦差,我这头早一刻迟一刻没什么大不了。”
秦恪帮他理着衣裳:“天晚了,下山风大,干爹早点回去歇着吧。”
刚才的事明明一个都瞧在眼里,另一个也心知肚明,却谁也没去提,好像反倒还不如这几句寻常话要紧。
焦芳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皇上要闭关,这会子已经进了丹房,不用人伴着了,你也回去吧。”
秦恪朝精舍里瞥了一眼,那殿中央垂着黄罗纱幔的紫檀须弥座上果然空空的。
“那干爹……”
“皇上这趟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出不来,有我守着就成。你精细,旁的不用交代,想着差事总也办不完,别压得自个儿太紧,该歇手的时候就歇歇手。”
焦芳说完这几句,便摇着手转回了精舍。
秦恪撩起衣袍的下摆,恭敬跪倒,在外面拜了几拜,起身却没立刻就走,又望着精舍里面深远处,像在瞧什么,又像是品咂方才那话,默然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回到前殿,门口几名内侍见了先是一愣,但毕竟在旁边伺候惯了,只瞧脸色就能猜到大概,赶紧上前帮他更衣。
“回东厂。”
秦恪低声吩咐,快步走下石阶,撩开帘子上了轿。
山间果然起了风,丝丝缕缕从竹帘的缝隙里钻进去,微微的凉。半空里隐隐传来雷声,仿佛天地有感,终于施舍下一点点怜悯。
一路向东,刚进内四巷,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轿子没停,直接进了那幢张脚而立的高大门楼,到正堂廊外才落下。
曹成福已经满面喜色地领人迎了上来,一边撑伞,一边抬手去搀:“督主这来得可巧,奴婢正想差人去报信儿呢。”
他目不斜视,自顾自地掸着袖子快步到了廊下,又跨过门槛,直走到中堂下的交椅上坐定,始终连个眼角也没转。
这般冷脸不说话的样子最难捉摸,更叫人瞧着心悸。
曹成福趋趋地跟到旁边,从内侍手里接过茶水捧过去:“奴婢糊涂,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督主先用茶,奴婢再慢慢地报。”
他仍旧没什么表情,拿盖子轻轻地撇去茶沫,抿了一口,这才开腔:“都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