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下山去,清明时节,天气突然变化。昨夜就已经降雨,小雨微微。这青草还有微微的湿意……
山路险峻,丝丝青苔布满路边,如若行走得快,就会摔倒,如此走一步探一步,终于下到山脚处。
山下已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好不拥挤。郎君姑子老妪老叟都携带祭品,老人们拄着拐仗,一步一步爬上山去。
冬哥和孙叟分别了牛车拉紧疆绳,等待主人上车。
郑茵今日还有要事,并不想如此早回。她对郑阎诉说:“阿兄,我还想上街买物件……我想晚点回去……不知可否?”
今日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祀,如今已经完成。
“你可有会武艺的女婢?”郑阎考虑了一下。
郑茵朝他咧嘴一笑,贝齿小巧,越发显得小脸熠熠生辉。
“阿兄请放心吧,桃姑武艺高超,定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府中。”
“可,那你就去吧,人来人往,这又是郊外,可要一切小心!”
郑茵目送他们一行人上了牛车,待只剩一个小黑点了。
她才转身看向桃姑,两人走到一处幽静的小道处,这里森草茂密,树木高大葱郁,野花高低错落。
“桃姑,你昨夜说查不到徐离夫人的墓地,这是何意?”
今日天气阴沉乌云低垂,是压抑的,苦闷的气息,仿佛让人透不过气。
桃姑轻眨一下眼眸,她随手摘了一朵野花,在指间把玩。
“女郎,你看,这朵野花,生于野外,长于森木草子中,零落于这黄土泥泞路……就如这世间众多之人,身处何方却不知……”她一边说,一边把那朵花随意丢下,就那么掉落在泥路上,孤零零的……
郑茵的心里仿佛有一只大手在紧紧地抓住,一揪一揪地疼。她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脆弱无依。她的脸色堪堪能保持一丝血色,她背对桃姑:
“你去十丈之外守着吧,有事我会呼喊你。”
桃姑干脆利落地脚尖点地,刷地一声飞上树梢,接着,奋力一跃,裙角翻飞,已经恰好在十丈之地,她秀发丝毫没有蓬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随意欣赏这四处风景。
郑茵觉得她快忍不住了,她的心里钝痛无比。已经超出她所承受的范围了……她慢慢得蹲下去,丰腴嫩白的小手抱在膝盖上,哭了起来,一阵阵呜咽声只高不低,她越发哭出声,哭声越来越大,穿过林木森草,鸟兽惊飞。
她哭了许久,仿佛要把心里的痛与恨用眼泪冲刷干净,一丝不留!
“我竟然尸首无处安放,这徐离竟是如此恨我么!四载夫妻,十六载青梅竹马,竟是如此!男人的心思可是比那海底针都难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罢了罢了,一切都空悲切,如今我已是渔阳郑氏阿茵,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平常庶族郑茵,我有阿兄阿姐。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出身死真相,还有母亲为何去岁病逝,我是要找出真相的人啊!我怎么沉迷悲伤不自拔!
她咻地站起来,拿出手帕,擦干眼泪,决意不让桃姑看见她的此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