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只能怅然,转身朝自己的秘密据点而去。
而姚湘君见四皇子没追上来,大是松一口气。
她平日里住在姚家的时候并不很多,除却随祖父游学在外的时间,剩下基本都随着叔祖父姚瑀住在博慎书院,伺候叔祖父。
近日为了躲避四皇子,才留在姚家大宅住着,深宅大院的,四皇子要见她可不容易,不像在书院,四皇子来去无阻。
只是既然在京城,别人请她出门,她可以推拒一部分,有些却是不能推掉的,她需要维持自己的好名声,需要经营维系与一些官家千金的关系。
如此,她不在京城时候,便可以用“旅途有感,偶得诗一首,与友共赏”的名义,写信给京中“密友”,她们自会帮她宣扬出去,让她“才女”的名头始终不坠。
而她回京时候,那些自诩密友的人,才会围上来,众星捧月一般把她当成焦点,让她不会因为长时间不在京城而被排挤在外,反而永远都能显现出受人喜欢爱戴的样子。
今日便是这样的“密友”邀请她,说是她们诗社许久未曾聚在一起作诗,难得她有空,让她务必到场。
姚湘君推脱不得,却不想途中只是去买些礼物送人,会正正好碰着四皇子,她多有懊恼,生怕被追到被逼问,可附近又无法快速驾车离开,最后拐进了与她目的地路径不符的路上,才避开四皇子。
听松竹问她为何要避开四皇子,姚湘君面上一派温雅,轻叹一声说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家中也还乱着,我着实无心想其他,且缓缓,到年后再说。”
“那姑娘您对四殿下?”松竹得了松墨的暗示,想要打探姚湘君的想法,姚湘君如何不知,她面上飞起一点红晕,微微露出一点羞赧之态,“我也不清楚,我真是从未想过和楠哥哥……可又好奇怪……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模棱两可、含含糊糊,然双颊红晕与那点儿羞赧,让松竹直接便误会了,以为自己姑娘跟着叔太爷一个无儿无女的鳏夫长大,身边没有女性长辈教导,因此开窍晚。
松竹心中便已经想好,再遇到松墨悄悄打探时候,该如何说。
姚湘君撩开车帘看向窗外,微笑的面容上闪过烦恼,握着车帘的手,慢慢揪紧。
若是四皇子再追问下去,她……她少不得,要让别人知道下四皇子和沈六姑娘好事。
这般想着,她目中露出一点仓皇。
毁掉一个姑娘名节,这种事情她从未做过,可四皇子步步紧逼……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姚湘君心底满是挣扎,手心在大冷天里都汗湿了,可闪烁的目光却渐渐变得坚定。
四皇子比一个寒门学子强多了,不是么?
便是本朝唯一的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又如何,怎比得上皇子尊贵?一声状元夫人,听着好听,可怎能比得上皇子妃,无论走到何处,都受人尊敬巴结。
何况四皇子非但是天潢贵胄,本人也是俊逸卓然,虽然寡言,却极为体贴,配沈采苡一个六七品官的女儿,绰绰有余,甚至,还是沈采苡占便宜了。
姚湘君被自己说服了,觉得自己虽然会让沈采苡名誉微损,可实际上沈采苡是占了大便宜的,自己非但没有对不起沈采苡,反而沈采苡应该感激自己才是。
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四皇子只对她体贴、却极厌恶沈采苡的事情。
她想,待得沈采苡嫁与四皇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四皇子总会对沈采苡好的。
但这么一想,姚湘君心中又有些难受委屈,以及,淡淡的不甘心,不待她想出为何不甘,她与人相约的地方已到。
姚湘君下车,带笑与人饮酒赏梅作诗,她能顶着不小的才名,被称为“诗画双绝”,当然是很有些才学的,当下所做两首诗,都赢得众官家千金都交口称赞。
更有往日里便崇拜着姚湘君的官家千金,着力夸赞姚湘君那一幅双面鹤寿图,真真是巧思无双,世间再无人能及。
姚湘君笑着摇头,谦虚说道:“那副画其实着重的就是吉祥寓意,但实际上无论是画工还是意境都是很普通的。”
“可肯定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四姐姐何必自谦。”
“别人就算是废再多心思,也定然没办法画出那样一副双面鹤寿图,也只有姚四姐姐才有这般聪慧。”
众千金齐声夸赞,姚湘君端庄一笑,虽然谦和,却并不过分自谦,“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做孙女的,费些心思讨祖母欢喜,当然应该但我说的也是实话,为着要精巧出奇,又讨个好彩头,确实是牺牲了画的意境的。”
她不卑不亢、不过分自谦,也不自得,亲和淡然的样子,引得众人称赞不已。
众人又是一阵谈笑,吃酒赏花行令投壶,诸般雅玩,便有姑娘不胜酒力,被主人家扶到不远处客房里休息,也有自己出去散酒意的。
姚湘君默默观察半晌,才收回目光,之后她也着意喝了不少酒,很快面泛桃花,开口便有淡淡酒香飘出,而后坐在那边开始出身,眉宇间有着极力掩盖的苦涩与忧愁。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姚湘君,主人家的姑娘便上前询问,“四表姐,你可是有心事?”
姚湘君笑着摇头,“今日的酒很是淳厚,我可能是喝得快了,有些难受……屋内有些闷,我去散散,茜茜你们先玩儿。”
乔冰茜是姚湘君亲姨母女儿,她乃是长女,要替母亲分忧照顾弟妹,因而为人细心,便觉得姚湘君看似正常的谈笑下,含着些苦涩之意。
她更没有错过姚湘君转头时候,不经意间挂在唇边的苦涩。
乔冰茜想追上去询问,不过顾忌此处人多,而姚湘君又是要强之人,便也没有声张,含笑送目送姚湘君出了暖厅,等歇了片刻,才找了个借口出去追上姚湘君。
姚湘君似乎不胜酒力样子,正停在旱舫边上,斜靠在松竹的怀中醒酒。
“姑娘,您怎么了?”松竹询问,姚湘君没吭声,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松竹,我总是控制不住,会想起楠哥哥把沈六姑娘抱在怀中的样子……”
“姑娘,那是意外。”松竹低声劝慰,看到姚湘君泛红的眼角,她心想,姑娘肯定是很喜欢四皇子的,否则不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