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曾陪伴着自己的女儿来过一次的年轻男子,眼眸之中毫不遮掩对裴晴晴的偏执与狂热。
冯轻语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把他当做了女儿的追求者。
他不能确定江煜城是否是裴晴晴的真爱,但在漫无边际的猜测之下,她留给他一个嘱托,而他答应了。
可惜,那次之后,她便没有再见过江煜城了。
再见江煜城之时,已是她心中不安与罪孽无法抑制之时。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煜城,似乎已经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莫测。
他唇边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那份锋芒毕现的不羁与风流似乎已全数收敛。
他站在冯轻语的面前,对着她轻轻颔首,然后一字一句的。
“我来夺回我的爱人了。”
他语气如此笃定,姿态是救赎者。
他要将裴晴晴带出宋北野的魔爪,给她幸福,给她一片光明的未来。
花言巧语,循循善诱。
一次尚且仍存疑心,两次呢,三次呢?
冯轻语毕竟是个躺在病床上,已经很久不接触社会,甚至跟网络有些许脱轨的中年女人。
她如何机警,面对着江煜城这道行高深的千年妖精,也只有被蒙骗的份。
江煜城巧妙地联系她,虽然只是电话寒暄,但话题总归离不开裴晴晴。
有些事情,裴晴晴不想说给冯轻语听,怕给母亲惹麻烦,于是江煜城便当仁不让的代劳。
久而久之,冯轻语几乎被洗脑了。
江煜城才是裴晴晴心悦之人。
而宋北野,是那个逼着她签订契约,掠夺她的身体跟灵魂,却见不得多么爱她的剥削者。
细细想来,是能够辩出其中的一点荒诞的。
但或许,也是冯轻语不想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吧,她从江煜城这里寻来了一丝安慰。
这的确是有些可笑,却又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冯轻语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却殊不知,自己简直是在变着法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是她亲手剥夺了女儿的幸福。
此时的她,仍对即将失控的事态一无所知。
她这次仍是难得清醒,接起来自江煜城的电话,听到江煜城已经回国的消息,几乎喜形于色。
面上露出一丝惊讶,苍老柔和的五官也多了一点慈祥,冯轻语关切。
“什么时候的事?”
江煜城倒没有实话实说,只是矜持而含糊的表示道:“就这几天。”
冯轻语的眉目舒展开来,几乎忍不住的,话题扯到裴晴晴,她仿佛隐晦的敲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晴晴救出来?”
江煜城是在等他这句话的。
他凉薄的唇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是在笑的,语气也软的很,可惜眼眸中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
“就这几天,您大可以放心,我回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带晴晴远走高飞,给她自由。”
给她自由?
无稽之谈。
江煜城是要将她关进自己鎏金的漂亮鸟笼,好让她真的一辈子都被自己攥在掌心,插翅难飞,无处可逃
他有的是耐心。
半年的杳无讯息,半年的刻骨思念。
江煜城不急于一时,更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看着不远处的樱花树。
簌簌的花瓣,若层云叠雪,薄雾轻纱,大片的粉红在枝头盛开,有些垂落下来,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邯郸学步的小孩子清脆的笑声随着卷起花瓣的春风远去,变得模糊而遥远。
这里是医院,正值春天的尾巴,万物欣欣向荣,流感也张牙舞爪。
肉眼可见的麻木脸孔从走廊这头,排到走廊那头,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口罩,行色匆匆。
即便如此,这层也完全没人愿意多留,至于原因,大概人人都不想在这个关头传染上顽固且麻烦的流感病毒吧。
像是江煜城这样的人,在这里,真是格外扎眼,又格格不入。
他穿黑色羊呢大衣,内搭深蓝色衬衫与西裤,领带闪闪发光,低调又骚包,浑身上下洋溢着不属于这里的贵气。
他不应当属于这里,应该属于更上层的世界。
没错,再往上四层,即是完全不同的阶级与景色。
江煜城垂眸,对着电话另一侧有些激动的冯轻语说道:
“只不过,我需要您的一点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