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炎摇摇头,道:“这不是那么容易的。医师请来了一沓又一沓,都没有查出病因,开出来的药甚至连缓解病情的功效都没有。他的身体状况恶化太快,照这样下去,恐怕一月时间都撑不到啊。”
“一个月……一个月……”莫禹低头嘀咕一阵,忽然抬头扬声道:“一月足矣!”
“什么?”
莫禹道:“我曾听闻,尚川境内有一百草谷,那谷主是个神医,且治病救人不问来历。若是能请动她来为父亲治病,或许并非药石无灵。”
泰炎摸摸下巴:“可我听说那位谷主为人古怪得很,未必能请得动她啊。”
“这事总得试一试。我亲自去。”
“绝对不可。”泰炎马上反驳道:“玄明君已经把国事都交给了你,你走了事情谁去办?再说了,他也不希望你现在把心思放在除玄明事务以外的事情上。他不会让你去的。”
莫禹一阵摇头,答:“这些不是问题,只要泰炎哥你帮我几个忙……”
……
“呃,不好意思阿诚,打断一下。我有点疑义,可以现在问吗?”
艾宁像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那样,缩在穆连边上,半羞怯半尴尬的举起手。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已经憋很久了。
正好莫禹也因为回忆重述这些老不回忆的事情,情绪上有些吃不消,便点点头,疲累的给自己揉揉太阳穴。
艾宁道:“阿诚,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当时那样想尽办法去救老玄明君,真的只是为了你自己吗?你就真的没想过,你其实还是希望你父亲活着?”
她总觉得,如果只是为了逃避治理玄明的重任,莫禹大可不必非得救活父亲。只要在他继承王位之后,立即召开族长集会,召集六名部族首领,说自己无力统领玄明月族,请他们推举他人来胜任即可。这样一来,就算日后玄明在别人治上出了什么问题,百姓也怪不到他头上,只会说“那六个族长选出的是个什么人,怎么和莫禹一个德行,干嘛嘛不行”。
一听到这话,莫禹原本在太阳穴上打圈的手瞬间停滞了。他睁开眼睛,把手放下,那张脸在火光中红一阵白一阵,神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我没这么想过……从来没有。”
他淡淡作答,艾宁却不信。她看得出他眼中有恨,可她更能感觉到,他心里拼命隐藏的那股强烈的悲伤。
他恨父亲,更恨自己他悲自己,更悲父亲。
艾宁接着说:“可你要是单单不想继承玄明君之位,换个人来不就行了?”
莫禹恹恹道:“房姑娘,我刚才说过了,玄明是族中好几代人的心血,即使我再不喜欢,我也不想它毁在任何人手里。”他缓缓低下头,“只要父亲他活着,玄明就不会有危险,人们就能安稳生活……我也是其中之一……”
艾宁看着他,心道“果然”。虽然他死活不肯松口,但他实际上还是希望父亲继续活下去。他恨他,也爱他,只是不肯认罢了。
穆连适时道:“那之后的事呢。”
“之后,之后……”
莫禹说着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之后我和泰炎说好,让他瞒着父亲和所有人,替我处理政务,而我偷偷前往尚川百草谷。走的时候,他还派了两个他的亲卫一路与我随行,保护我的安全。然而……”
“然而你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被告知百草谷谷主不在谷中,对吧?”
面对艾宁的接话,莫禹诧异极了,连连点头说:“没错,正是如此。你怎么知道?”
艾宁神秘一笑,却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因为我们来这里之前刚刚去过百草谷,见到了那位兰芝谷主。我们向她询问时她曾告诉我们,老玄明君病重那段时候确实有人去谷中拜访,可那时候恰好尚川南边爆发疫病,所以她不在谷中。等几天后她回谷时,来人已经走了。”
莫禹嘴角一勾,笑得很有些惨淡。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当时不是走了。”
“啊?”这次换艾宁惊讶了。
莫禹淡定道:“我们当时,是被抓了。被一群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