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夏静月甜甜地叫住夏哲翰:“娘还在府里呢,后事怎么办呀?您是想留娘在府里多住几吗?那就太好了,我还想让娘在府里过完中秋又过年的,那般咱们就真真正正地一家人团团圆圆了喔。”
夏哲翰脚下一滑,差点摔在门槛上。
离中秋还有两个月,别两个月了,就是两,他都不想刘氏的骨灰放在夏府里。
“梅氏,你赶紧把这事处理了。”
跟在后面的梅氏哪还计较得来这件事,急忙地应了,解决刘氏的骨灰事,眼下的事才更重大。“老爷,您真要分一半家财给夏静月做嫁妆?”
“你就当破财消灾。”夏哲翰没好口气地。
辛苦十几年,现在全便宜了夏静月,虽然知道以后还能赚回来,但夏哲翰心里总是梗着一根刺,刺疼刺疼地难受。
“这怎么行?给了她一半,萱儿怎么办?萱儿也是明年及笄,也要出嫁了,她的嫁妆怎么办?”
“那你怎么办?”夏哲翰见左右没人,儿女也不在身边,低声怒斥道:“没见老太太铁了心吗?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还病了这么长时间,万一气出个好歹,你我谁能担当?”
梅氏急哭了,抓着夏哲翰的袖子啜泣:“老爷您可不能因为孝道委屈了萱儿,萱儿也是您的女儿,还是您疼着长大的。咱们更要为博儿着想,博儿可是您的独子,夏府唯一的少爷!”
夏哲翰长叹了一口气,将梅氏拥入怀里,劝慰:“你放心,欠萱儿的我都记着,以后会加倍的赔偿回来,今儿给了臭丫头多少,他日我必双倍的补给萱儿。我知道今日是委屈了你和两个孩子,但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形势严峻,我要是行差踏错,连官位都要丢了,还谈什么家财。”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梅氏不明所以。
夏哲翰低声:“你忘了前儿皇上病了,穆王却在王府饮酒作乐,被御史告聊事吗?皇上龙颜大怒,当着百官的面大斥穆王忤逆不孝,并宣了礼部的人去穆王府上诵了两个时辰的孝经,还让穆王闭府思过,抄写五百遍孝遍。这关头,如果老太太把事闹大了被外面的人知道,传了我不孝的名声,皇上正为穆王的事怒气未消,听了此事定然要严惩。你,我是官重要,还是财重要?”
皇帝老了,儿子又大了,难免心思多了,所以孝之一字,已成了皇帝的逆鳞,触之必怒。
如今又正是皇子们暗中争那位子的时候,更不能出错。舍去钱财,留得青山在,多少钱财捞不到?
夏哲翰要是没有这点魅力,也不能在短短十四年间做到正五品官,虽其中有伯府帮忙,可伯府不止梅氏一个女儿,更不止他一个女婿,他要是没有本事,伯府的人能大力扶持他吗?
梅氏听了夏哲翰一番分析,为了夫君前程,不得已也得接受。
但是,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梅氏眼中掠过浓浓的恨意。
选了吉日,又做了法事,夏静月终于完成了刘氏的遗愿,将她葬在夏府的祖坟,灵牌也入了夏家的祠堂。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年的守孝期。
大靖朝的守孝规矩是,如果高堂还在,也就是去逝之人刘氏的父母或者公婆还在的话,儿女只需守一年,这也是为孝顺更老的长辈。毕竟,更老的长辈还在,不能只顾守父母的孝,而忘了年老的祖父母需要照顾。
如果高堂不在,也就是如果老太太不在聊话,那么夏静月就得为刘氏守足三年。
大靖朝的守孝还有分阶段,一年孝的前三个月不许吃肉不许穿鲜艳的衣服,半年内不得穿金戴银,除了白花,头上不能戴其他颜色的花。
守孝一年内,不许参加任何的喜事,更不许自办喜事。
要换了三年孝,一年内不得吃肉穿鲜艳衣服,两年内不得穿金戴银,三年内不能参加任何喜事。
刘氏去了有四个月,夏静月已过了三个月的重孝期,接下来要守的是:不穿金戴银,不去参加别饶喜事、乐事,衣着也尽量朴素就行了。
夏静月守在松涛堂内陪着老太太,而梅氏那边。
刘氏入了祖坟,牌位也进了祠堂后,梅氏马上请道长过府来看风水,在府中挂了许多阴阳镜,照得刘氏鬼魂进不了家门。
治不了活着的人,也能治治死聊鬼。
因此事,夏氏夫妇对夏静月的称呼又多了一项:讨债鬼。
即使如此,刘氏仍然好几晚都没有睡个安稳觉。
一想到那么多的银子家产要给了夏静月,她就肝火上升,眼红耳赤。偏偏操办的事,还得她亲办,亲身经手一座座庄子,一间间铺子,以及一摞摞的银票以后全归了夏静月,梅氏的心肝就揪着揪着的疼。
“丧门星!讨债鬼!怎么不跟你短命的娘一起死在乡下!”梅氏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夏世博一把抓着那些地契银票抱在怀里,霸道十足地叫道:“这些全是我的!都是我的!爹的东西是我的,娘的东西也是我的,夏府的东西全是我的!”
梅氏心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要不是那丧门星,这些东西可不都是我的好博儿的!”
要是没有这丧门星就好了。
旁边站着的夏筱萱双眼阴沉沉的。
夏静月一下子要了夏家一半的财产,夏筱萱早已偷偷听得父母要删减她的嫁妆,多给弟弟留一些。亲弟弟她无法去争,可那个乡下丫头凭什么?
母子三人正恼怒间,二门的婆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梅氏正满腔火气无处发泄,见这婆子毛毛躁躁的没有规矩,怒斥道:“什么不好了,该死的奴才,连你也敢诅咒于我!来人呀,把她拉下去,打死不论!”
“夫人饶命哪!”婆子跪地求饶道:“夫人,是、是安西侯府的人打上门来了!”
梅氏骤然一惊:“你什么?安西侯府?”
安西侯府与宁阳伯府素来不对付,其过节最早追溯到开国封侯时。据梅家人,当年明明该梅家封侯,窦家封伯的,却不料窦家抢了梅家的军功,最后梅家封了宁阳伯,窦家封了安西侯。
而窦家人,窦家封侯是他们用血打下的功劳,与梅家人无关,反而梅家当年给他们窦家拖了不少后腿,害死了窦家一位很有前途的将军。
于是两家在开国至今上百年,一直老死不相来往,不互婚娶,同朝绝不同派系。
这位婆子正好是梅氏的陪嫁,非常了解安西侯与宁阳伯之间的仇怨,一听到外门来传安西侯府的人来了,便认为不是好事,急急忙忙地来报梅氏。
婆子连连应着:“对对对,就是安西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