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昏暗烛火摇曳的房里，摆满着刑具，回响着孩童的悲鸣。他身后的男人拿着鞭子，毫不留情地一鞭又一鞭打在男孩的小小身躯上。

这已经不知道持续多久了。

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的男孩甚至无法发出痛苦的悲鸣，因为喉咙早已沙哑。每一次鞭子落在他的背上，他的身体就猛地一震。身体上下都在控诉着痛苦，他却只能咬牙强忍。不能晕过去，否则肯定要受到加倍的“训练”。

是的，这是训练。

学武艺之前必须先学挨打，锻鍊身体的坚韧性。试想像一下，如果并不耐打，在和对方对拚之时便会吃亏。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挨打也就成为武术体能训练的一环，男孩每一个星期都至少要捱一次打，那种毫不留情的毒打。

如果不是他体内流淌着犬神的血脉，身体要比普通人都要强壮得多，他肯定早就承受不住，被活生生打死了。但也因为身体比常人要强壮，所以也要捱更厉害的打。

“给我忍住！”

男人将男孩背上的伤痕视若无睹，一鞭又一鞭。

“如果连这等程度都坚持不了，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的手中。敌人可不会像我如此轻描淡写，他肯定会把你往死里打。记住，只有身体更强健，你才能活下来！”

男人边打边斥喝，字字铿锵，句句都震耳欲聋。

“听见了没？”

“听……听见了！”

男孩也不知道为了这回答，又耗损了多少体力。旁边的房间隐隐传来某种低声的呻吟悲鸣，那应该是她姐姐在进行另外课程所发出的，而在外头则传来打斗之声，但更多是打斗双方某一方被毒打的声音。

还有多久？男孩心想。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想自己不如就此被打死，好早一天解脱。但实际面对死亡时，他却没有这种勇气。他曾试过自杀，但被救活，接下来等待着他并非长辈们陡然醒悟的关爱，而是叫人生不如死的刑罚。

在这里，男孩可以躲起来偷偷哭泣，但绝不可以反抗和死去。

因为他肩负着长辈们的寄望以及这个家族的未来。

所以，在他独当一面，能够撑起这个家族之前，他都要努力。努力地承受这些苦难，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变强。

他时常在想，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活的。

他从来都没有成为一个人，也没有成为自己过，他出生至今都在这种痛苦中成长，在这种苦难中苟活，寻求长辈们口中的强大。

从他呱呱落地开始，他注定是要为了这个家族变强的。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年仅六岁的男孩偶尔会试着思考这个问题，却得不出结果。

他只能问母亲，但每次母亲只是哭着抱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问过姐姐，而姐姐每次都只是举头看向天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甚至问过小蓁，小蓁终于回答了他，说：

“爸爸妈妈说要为家族献上一切……因为是家族成就了我们的。”

男孩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蓁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而当他把这句话告诉他姐姐，她姐姐只是回答说：

“总有一天，我们会在天空下自由奔跑的。”

男孩不明白，小蓁也不明白。

咚！

“啊……”

钟声打断了男孩的思考，硬是把他的思绪扯回现实。背上的痛楚再次打入他的灵魂，他忍不住发出叹息般的悲鸣，浑身猛地一颤，把早上吃过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一地都是混着肉碎、米饭以及青菜的黄色液体。

看着这一摊呕吐物，男孩闻见了腐臭的味道，却不知道那是源自于自己的后背，还是这些呕吐物不，也许是源自这个家族也说不定。

“时间都到了吗？”

男人终于停止鞭打，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今天坚持了下来。下次就再增加一些强度吧。”

说完，男人走向一旁的架子，把手中的鞭子挂了回去。那鞭子上还滴着血，上面更是沾有男孩的皮肉。但到了下次，这鞭子依然会焕然一新。

“上药了。”

男人走回来时，手中多出一瓶东西。那是用药草和炼舟术调制而成的魔法药，治疗外伤有着奇效，也是以前所谓的“金创药”。

男孩咬起牙来，没有应答。

男人也不管他，拔开了瓷瓶的塞子，把里面的药粉全部都倒在了男孩的背上。男人懒得把药抹均匀，直接一掌按在上面，胡乱涂抹了几个来回便算完成好处理。